“叁艘船,沉了两艘,约莫没了五六十口人。”
“幸好,邓勇运送的那艘船无事,那艘上面的货品也是最要紧的。他收信后特意在码头招了不少凫水的好手,出事后救起了不少人。而且,其中有位船夫十分老道,竟让船安稳靠了岸。”
短短几句话,却让崔织晚的心中五味杂陈。原来,她的补救并非全无作用。既然运往京城的货品安然无恙,那就说明这场祸事的影响起码消减了大半。
“十六娘,以你看,这件事情应当如何解决?”崔一石冷不丁问道。
崔织晚没想到爹爹会突然拿这件事考校她,不过,这也并非什么难题。
她思索片刻,轻声道:“女儿愚见,此事应当分而治之。其一,尽快清点损失的货品,登记入册;其二,妥善安置受伤遇难的船员和其亲眷,莫让他人寒心;其叁,咱们家向来以诚信仁义经商,对于那些遭受损失的小商户和客人,必须按约赔偿,女儿觉得,便是登门致歉也不为过。”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查明事因。”
崔一石静静听着,原先严肃的脸上,越听笑意越浓。他望着女儿那幅酷似亡妻的容貌,心中不由得一叹。
旁人都唤崔织晚“十六娘”,却甚少有人知晓此名的由来。当年,崔织晚的母亲早产,生下一个女儿便气若游丝,命不久矣。崔一石至今依旧清楚地记得,那时他的荣娘躺在榻上,面色惨白,却仍紧紧攥着他的手,对他笑。
“妾身原想织够二十匹流云锦,日后留给女儿当嫁妆,如今只织到第十六匹……妾身恐怕看不到她长大了,崔郎,你千万要善待她……”
“同辈里,她排行十六,咱们的女儿,就叫十六娘……”
按规矩,族中女子是不能同男子放在一起排行的,崔织晚是崔家正房嫡出的长女,应该叫崔大姑娘才对。可崔一石却明白夫人的苦心,她是对这个女儿给予了厚望,希望她将来不输男子,能够活得洒脱自在。
“前几件事我已吩咐人去做了,这最后一点,也已经颇有进展。”
女儿年纪尚小,崔一石并不打算让她知晓太多内情,他负着手,转而道:“你之前懒怠,不肯静下心来学东西,日后可由不得你了,开春定要好好跟着先生学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