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曹晓峰夺过纸仔细看了看,然后气得双手颤抖。只见纸上画着一具脑浆迸裂的尸体,五官扭曲,双眼睁大,仿佛死不瞑目,黑色的血迹在尸体周身流淌,形成一片血泊,断裂的四肢以一种极诡异的姿态翻折着,叫人看了几欲作呕。然而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这具尸体竟是高一泽的。
在此之前,曹晓峰从来不知道梵伽罗会画画,而且还画得如此传神,就连尸体浑浊瞳孔里的倒影都清晰可见,那些倒影是一群人和几栋建筑物,其中一人蹲在最前面,手里举着一个类似于相机的东西,像是在给尸体拍照。所有的细节都那般详实逼真,就仿佛画上的一切将在未来上演。
曹晓峰心中发寒,勉强定了定神,说道:“这是恐吓!梵伽罗,你给老子等着,老子一定整死你!”
孙影拍着高一泽的肩膀不断安慰,目中全是对梵伽罗的厌憎。
高一泽压下内心的恐慌,装作毫不介意的模样,眼里却闪过一丝怨毒。
第4章
京市很大,梵伽罗在外面跑了整整一天也只逛了一小部分。这座城市与他记忆中的完全不同,到处都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有的大厦造型奇特,有的大厦高达数百米,有的大厦贴着光可鉴人的玻璃,被夕阳的余晖染成或灿金或鲜红的色彩,瑰丽宏伟,彷如仙境。
他把车开到一处公园,爬上园内最高的一座山,静静眺望这座城市,又静静等待洒落满身的夕阳被夜色收走。星光降临,他眨了眨干涩的眼,这才意犹未尽地回到之前的那栋公寓。
家里空空如也,连瓶水都没有,而梵家早已冻结了原主的一切资产,只给他留下这栋房子。换言之,现在的梵伽罗已经变成了身无分文的穷光蛋,若无人救济便会活活饿死。当然,他还面临着高额的违约金和赔偿款,今后何去何从,又靠什么生活,这真的是一个大难题。
梵伽罗打开冰箱看了看,又伸出手试了试里面的温度,异常明亮的双眼泄露出了内心的好奇。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更确切地说,这个时代和这座城市中的所有,都是他从来未曾体验,也难以想象的。
他研究了一下双开门冰箱,又拿起铲子刮了刮冷藏室内的白霜,彻底满足了自己的好奇心才把塑料模具拿出来,开始大量制作冰块,然后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看了几部电影,临到午夜又把做好的冰块取出来,倒进桶里,拎去浴室。他脱掉衣服,通过镜子观察自己的后背,那里布满淤痕,是孙影推着他撞击墙面所致,颜色是令人不安的深紫,而且还在不断扩散。
伤成这样疼痛在所难免,但梵伽罗伸出指尖按了按后背,表情却还是那般平淡,仿佛没有知觉。被他按过的皮肤并未立刻回弹,反而凹陷下去一小块,这明显不正常。
梵伽罗盯着凹陷处,目光晦暗,表情莫测,过了好一会儿才把浴缸放满冷水,倒入冰块。冰水混合物的温度是零度,正常人恐怕会冷得尖叫,而他却安安静静地躺在水底,沉沉睡了过去。
正如他自己所说,这不是一具身体,而是一个容器。以往,当这个容器快崩溃时,总会有孤魂野鬼被它吞噬,以维持正常的生理活动。但现在,它的运行机制已经失效,不找到解决方法迟早会烂成一堆骨架。
可怜原本的梵伽罗狂傲一世,却从来未曾想过,他的那些副人格为什么跟“正常”的多重人格患者的副人格不一样,为什么不会在主人格需要保护或逃避的时候诞生,而是莫名其妙地出现,又莫名其妙地消失。
二十年来,无数“副人格”被这个容器吞噬,又有无数“副人格”及时补充进来,竟让原本的梵伽罗毫无所觉。于是这具身体缓慢生长着,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冰冷刺骨的水流冻结了这具身体的骨头和血液,万幸的是,那些可怕的深紫色的淤痕也减缓了扩散的速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