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
“妈妈老了你也喜欢?”
“嗯。”
小女孩不依不饶的,懵懂的眼中满是不相信,他只好说:“你妈妈老了也是个漂亮的老太太。”
这句话昭昭信了,她妈妈本来就美,老了当然比别的老太太更好看,她又问:“有比妈妈还年轻的呢?爸爸你会喜欢吗?”
霍庭头疼不已,他不大想回答这类问题,让女儿满意吧,他有种莫名低头屈服的不甘心,回答的不满意吧,还得继续被无力感支配着。
他只敷衍的应了一声,一边抱着昭昭大步绕过近农田的这两口池塘间的小路,去往前面那一小片草地上,一边岔开话题说,“昭昭喜欢推铁环,回头爸爸给你做一个。”
昭昭对他的回答一点也不买账,不开心,明晃晃的拒绝道:“我不要,我跟苦瓜哥哥一起玩。爸爸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那......爸爸今天学了两种翻花绳,回去翻给你看。”
“爸爸笨死了,又被绳子缠起来,我不玩,你快说......”
“回去爸爸陪你跳房子?”
“不想跳,妈妈陪我跳了。”
小姑娘犟起来也是很难招架的,被霍庭打岔着,她就生气了。
霍庭绞尽脑汁转移她的注意力,说:“那挑冰棍棒,上次昭昭赢了,爸爸不服,再挑战你。”
昭昭哼了声,仰着小下巴傲娇的说:“我早就不玩这个了,我跟妈妈用冰棍棒做了可漂亮可漂亮的花盆,一起种了花,都发芽了。”
“妈妈真厉害,她把馒头变花,把窝窝变刺猬,还能把瓜变成大鸟,可好看可好看了。”
“妈妈老了,我也喜欢她。我妈妈最漂亮最厉害的!”
霍庭将昭昭放在草地上,蹲下来随手扯了两根狗尾巴草,交叉着用嘴叼着,将尾端轻戳在眼皮上,狗尾巴那段正好搭在嘴边当作是胡须,低声下气的讨好女儿:“昭昭你看。”
昭昭绷着小脸哼了一声,脑袋扭向一边:不看。
霍庭将草吐出来,无奈的嗯了声,道:“昭昭的妈妈很......漂亮,也很厉害。”
说出来似乎也并没有那么艰难。
昭昭总算是满意了,笑眯了眼。
霍庭松口气,但也不愿意小丫头继续纠缠这个问题不放,他往草地边的那口塘走了过去,看了看,说:“昭昭,爸爸给你摸河蚌吧,爸爸也很厉害啊,爸爸小的时候......”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舌头好像突然打了结,看着已经走过来,正抓着他裤腿仰着头望着他笑的小姑娘,他扯了扯嘴角,才继续道:“很会摸河蚌,每次就我摸到的最多,半天就能用家里的木桶能装大半桶。”
昭昭很捧场的哇了一声,“那么多,爸爸你真是太厉害了。”
霍庭笑了笑说:“你爷爷......他很会烧河蚌,能用河蚌做很多不同的菜,很好吃。”
“爷爷也厉害!”昭昭由衷的赞道,这还是她第一次听爸爸说起爷爷的事,又新鲜又好奇。
“是啊,是很厉害。”霍庭说着,弯腰脱掉了鞋袜,“昭昭帮爸爸看着。”是真的来了兴致。
昭昭也跃跃欲试想脱掉脚上的雨鞋:“爸爸我也帮你。”
霍庭吓唬小姑娘:“不行,水里有很多血吸虫,最喜欢小孩子了。”
昭昭闻言乖乖的站在岸上守着,担忧的看着霍庭,“爸爸,虫会不会咬你啊?”
“不会,爸爸跟昭昭不一样啊,虫都不喜欢爸爸。”
霍庭果然是个摸河蚌的能手,很快就摸了一小堆的河蚌和田螺堆在了岸边,夜幕已经悄然降临,他才又抱着昭昭回到了小院。
昨天“他”才跟沈克勤和沈明泽保证过,明天那对父子就要离开,他于情于理都得露个面的。
虽然今天的霍庭不善言辞,沉闷的站在屋里话很少,却也没有让沈家父子俩生疑,只当他昨日就是情急之下才话多了点儿。
其实沈华浓想说的话以前就都说过了,现在也不过是在重复而已,她反复嘱咐他们长点心别太信任别人了,让沈克勤别那么实诚熬坏了身体,让沈明泽别冲动过激云云。
给他们的东西昨天就买好了,买的时候就想过他们应该很快就要动身,这时候为国家奋斗都是不分昼夜,效率极高的,现在他俩连包袱都还没有全部拆开,也是省了事了。
“好了,再晚点该看不清路了,明天早上凌晨四点钟就要出发去市里赶去省城的早班车,浓浓,你就别再过来送了,太早了多睡会儿,放心吧,同行的还有人民医院的几个,纪医生你也认识。”
天黑了,沈华浓才在沈明泽的催促下依依不舍的跟在霍庭和昭昭身后走了。
沈明泽送他们出门,在门口站了会儿才关了院门回屋了。
“爸爸,我还是先不跟着你过去了。”沈明泽说,“郑叔叔虽然说可以带人过去,不过,我想过了,我不能给你添负担,好不容易到今天这一步,我们别做落人口实的事。”
“我这几年学业也都荒废,以前本来就经验不足,又突然中断,现在的能力还不足以过去药研所那样的地方参与研究,只会拖累你,我想先重拾学业等有把握了再说。”
“小泽?”沈克勤狐疑的看着儿子。
沈明泽看着他坦然的说:“爸,你也知道今天霍国安找我了,他说公社里差一个医生,他想让我留下,我已经答应他了,到时候我再捡起以前的知识会比现在方便得多。”
“而且我留下来还能看着点浓浓,我们都走了,她一个人留在这里,一个亲人都没有,我们也都不放心,现在霍庭嘴上说的是好,谁知道后面又有没有什么变故,万一又过不下去了呢,那个药研所进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到时候浓浓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爸爸,你放心去做你该做的事吧,我们一家都指望爸爸支撑呢,我能照顾自己,也会看着浓浓,这样是最好的决定了,起码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沈克勤看看身高已经超过自己的儿子,叹了声,“小泽,你们都已经会先斩后奏了。”
“爸......对不起。”
“不用说对不起。”
沈华浓回去的路上有些怅然若失,虽然这就是她竭力促成的,不过真到了要分别的时候,还是有种全世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都很沉闷,还是昭昭童言童语才勉强让她心情好了点儿。
“妈妈,就在前面,都是爸爸从水里摸上来的,有河蚌还有大田螺。”
“妈妈,我们明天吃这个好不好?”
“不行哦,河蚌得用水养两天再吃。”
“是吗,那妈妈我们过两天再吃。”
“好。”
到了草地上,果然看见有一堆河蚌和田螺,沈华浓瞅瞅霍庭,他弯腰先将昭昭放下来,然后闷头将这些全部扫在从沈家拿来的一只布袋里了,收拾好了,捏紧袋子又抱起昭昭,才问道,“你,想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