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齐心协力将凉茶搬上三轮车,拿了工作服顶着大太阳就往桥头去了,沈华浓还带了一份中午食堂做的凉黄面和一笼三鲜包子。
这会正是最热的时候,一行人一起说说话,走路走得也快,倒也觉得还好,这一路敞开锅盖、桶盖子走过去,茶水的温度也稍下降了一些,可以入口了。
桥头这里更加热,明晃晃的阳光照在水泥桥面上都好像能反光,晃得人眼晕。
这会桥面上没什么人,抗灾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们都撤到桥东的树荫下来了,因为天热,虽然人还不少,除了工作人员,还有一些灾民没有撤,还支着十几顶帐篷,但现场很安静,都热的不怎么说话了,只有好像一夜之间突然冒出来的知了不知疲倦的叫着。
方大庆和彭振华吆喝了两声,“大家都停一停,过来喝口水歇一会儿!”
话音刚落,就陆陆续续有人围过来了。
食堂的几个人在路上就商量过了,七个人分成三组,分别在桥东工作站、灾民暂时安置点、和还有公安和民兵行动的堤坝上给大家倒茶水,看别人的工作量在就近帮着出点力,三点一刻在桥头汇合赶着回去做晚饭。
李显军路上蹬了半路的三轮车,走一半就嚷嚷着腿软得打哆嗦,后半程死乞白赖让彭振华帮着蹬过来的,他这会儿帮着搬下来一大锅凉茶就待在工作站这里死活不愿意再动了,不用再分了,就他带了两个勤杂工负责这里了。
参与救援的工作人员和志愿者中有跟他认识的,他第一时间就蹭了别人一把椅子,使唤那两人负责倒水,他自己则坐下来开始吹嘘了。
“我们食堂的几个一起过来的,给大家送点茶水解解渴,也是我们一番心意,不是我吹,这茶水解暑效果杠杠的,发现黄花蒿治疟疾的那个沈院长家的配方,我路上喝了三碗,这一路晒过来都没有上火流鼻血,就我这人吧,建军你是知道的,太阳晒个半个钟头肯定要流鼻血......”
“快快快,都过来喝完水歇一歇!”
往堤坝上去送水还得再蹬一段,那边的工作人员还直接暴露在阳光下更辛苦也需要的茶水更多,彭振华年轻力壮的主动揽下了这差事,沈华浓跟他一组,方大庆则带着高大妈去了灾民安置点。
从桥头有一条路通往河堤,从河堤上到缺口处还有一段不小的距离,这会儿堤坝的缺口虽然早就被堵上了,但现场还有一群人顶着大太阳围着缺口处修补加固。
在遭遇了抢险过后,这河堤上到处都是被踩踏过后留下的坑坑洼洼,好在经过昨天和今天半天的暴晒,这会儿淤泥已经干了大半,蹬三轮车走在上面虽然颠簸,但还是能走的,不至于直接陷进去,真那样的话,那就只能提着水桶走过去了。
沈华浓坐在车后座腾出两口锅一只桶后空出来的位置上,一手拿着雨伞撑着挡太阳,一手拿着一张报纸当扇子正扇风,都觉得热得不行,这会儿远远看到那跟小镜片一样反射着太阳光的水波,都替在河边忙碌着的人觉得热得心慌。
“姐,那边有人在吃饭,也有树荫咱们就去那里吧?”彭振华边蹬车边喘着气问道。
沈华浓看向前方堤坝另一边的斜坡上,有两个军绿色的帐篷,应该是防洪抗灾的临时指挥处,门口还堆放着几个泥沙堆、麻袋、蛇皮袋、木架子木棍这些,零零散散还有几件雨衣散落四周。
距离帐篷不远处有一群人正在吃饭休息,有几个人正围着一辆三轮车,还没靠近就能看见三轮车上用竹竿支撑起来的一个架子上的那张红纸,斗大的白色字迹写的是:“竟市宾馆爱心小组”。
“姐,你看,是竟市饭店给他们送饭了吧?咱们也应该做个横幅的,起码得写个牌子啊。”彭振华懊恼的道。
沈华浓坐在闻言笑道:“行了,一会你要是觉得亏了,咱们也喊两声,有人不识字,但喊两声保管别人都能听见,再不然找人帮着往报社投一篇新闻通讯稿?”
彭振华呵呵笑了起来,说这倒不用了。
“人都在那边休息,咱们也把车停到那边去。”
“那不就跟竟市饭店的挨着了?别人没准还当我们跟他们一起的呢,那真是血亏了。”彭振华不大乐意,可不去那里,难道让吃饭的人两头跑?这也不行。
沈华浓指着涵江边说:“那不然就把凉茶提到河边去,正好忙着的人能就近喝一口。”
看看那边炽热白亮仿佛要将一个月的阳光都补上的太阳,彭振华抹了把搭在眼皮上的汗,说:“那行,我先把车停在这边,姐,你在这边看着就行,剩下的我提到江边去!”
沈华浓也没有推辞,他愿意就行,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等两人扶着车挨着竟市饭店的车子停好,马上就有人围上来了,彭振华又帮着吆喝了两声,就任劳任怨拎了一桶凉茶小心翼翼的往水边去了。
沈华浓拿了个铁瓢边回人话边给人舀凉茶:“哦,我们是人民医院食堂的。”
“就是一点凉茶,应该的,你们才是为社会为家乡做大贡献的,值得我们学习和敬佩。”
“大家不要客气,我们也就会做点这小事了。”
“你们这两天忙得够呛吧,这边什么时候能够整修好啊,这大太阳的,真是太辛苦了!”
跟旁边竟市饭店过来服务的男同志比较起来,沈华浓这儿明显更加受欢迎,马上就热闹起来了。
大家喝着凉茶被她一通夸得飘飘然,好像入口的温热凉茶里面加了冰块加了蜜一样,特别的爽特别的甜。
竟市饭店负责打饭打菜的那个年轻人小肖本来还想凑过来蹭一口凉茶喝,他来好一会儿了,这会儿饭盆菜盆里也基本都快见底了,大家伙也轮流过来都吃的差不多了,他一个人忙前忙后的累得嗓子冒烟,可往这边瞅瞅认出是沈华浓之后就放弃了。
他第一次跟陆柏薇去医院给秦老送饭见过沈华浓,知道陆柏薇跟沈华浓怕是有点矛盾,作为想从陆柏薇这学点本事的学徒工,自然跟陆柏薇站一边对沈华浓是同仇敌忾的。
他撇撇嘴,扭头看着别处,对旁边的热闹不看不听,也没有人在意他的态度。
很快在场的大家基本上都喝上了,桶里去了一大半,沈华浓也闲了下来,她从工作服口袋里摸出手绢擦了擦汗,正要拿报纸扇会儿风,一个脸庞晒得黑亮的年轻汉子小跑着过来,把茶缸子伸过来了,高兴的道:“嫂子,是你啊!我就说听着声音像你呢。”
是昨天晚上橡皮艇上的一个小公安,碰见了熟人,沈华浓比刚才招呼得更加热情了。
小公安咕噜咕噜灌了两茶缸子的水,才满足的吁口气,先夸了沈华浓和这凉茶一通,然后跟她道:“嫂子,我刚才吃饭的时候见到霍局从河边上来了,这会应该去那边帐篷那边去了,你等一会,我去喊他。”
沈华浓又给他满了一茶缸,说:“小刘你们忙了几天,也就是吃饭的时候能歇口气,你歇一歇,我这会也没啥事,我自己去,那边人多不多?不多我就把这小半桶茶水给他们拎过去。”
“不多不多,也就五六个人吧,这些够了。”
“那好,这里还有一桶,竟市的英雄们,大家伙自便。”
“行行行,嫂子,他们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了谁还不能自己舀瓢水喝?”
沈华浓一走远,几个人就凑过来跟那小公安打听:“小刘,这女同志就是霍副局长的家属?”
“刚才那个女同志不是说在医院食堂里做饭吗?真是资本家的大小姐?”
“我看人家女同志很好相处啊,这大热天的大老远给大家送水,一点资本家的做派都看不出来,长得倒是挺像千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