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她恨我,她说得对,我爸爸就是被我害死的,爸爸走后她的身体就很快败了,以前好好的一个人,一年都没有捱过去就走了,也是我害了她。”
“秀英她从小就没有了爸妈,那时她也就比昭昭现在大一点儿,她连爸妈的记忆都没有,这都是我害的,本来她可以被爸妈疼爱着长大,她怪我也是应该的......”
沈华浓愣了愣,她是真没有想到霍庭父母的死还有这样的内情,她这会就明白了霍秀英跟霍庭之间的隔阂。
霍庭那时候也不过才八、九岁吧,一个小孩子想要让父母给他买个生日礼物,在父母能够承担得起的范围内满足他,沈华浓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大错,谁又能未卜先知想到后面会有意外发生呢。
他的确是不懂事,可对一个小孩子,将父母的死全部都背在身上,也确实有些不公平。
“你别这么想。”沈华浓没忍住道,多的话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霍庭顿了顿,然后看着她笑道:“我就知道浓浓真是心软,我都做了这么多错事,你还安慰我。浓浓不用安慰我,我知道自己劝自己,比方说,我就觉得爸爸他只会纵着我不会怪我的,你看看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都做不好,自我安慰找理由开脱倒是很会。”
“所有人都讨厌我,我从小就是个害人精,是个祸害,村里的鸡和狗都嫌我闹腾,我不也还是有脸出来,有时候我就想我这么惹人厌,如果假正经不需要我了,那我就消失了算了,别再给人添麻烦,可上回你为了我留下来了,我以为你是需要我,至少我能哄你高兴啊,今天你让我模仿假正经......是因为很讨厌我吧?
而我还一直自欺欺人的以为你也是喜欢我的,我早该知道的,你怎么会喜欢我呢,我没有任何优点,一点事都做不好,只会给人添麻烦惹人厌烦,刚刚我明明是想要让你高兴,结果也还是坏了事。”
“你要是喜欢我,肯定就不会这样生气了吧,我现在是真的明白了。”他长叹了一声,然后有些烦躁的在短寸上薅了一把,“对不起,我不会再这样了,以后我也不会再让你觉得麻烦和为难了,浓浓,我什么都没有为你做过,还白占你便宜,已经这样了,我就厚着脸皮当这是我为你做的吧。”
“你......”沈华浓看着霍庭,“你是什么意思?”
霍庭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再次抬手想去碰她的面颊,沈华浓动了动,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到底也没有躲开,他很会得寸进尺用了点儿力气指腹在她面上摩挲了一下,然后将她的头发给别到耳后了,咧了咧嘴,笑道:
“浓浓,这是最后一次,我保证再也不惹你烦了,一辈子很短的,剩下的也就几十年,很快就过去了,你能不能别跟假正经离婚,好好的跟他过日子?要是你跟他离婚,他肯定更呆也更傻了,以后一辈子打光棍,他是真的喜欢你,就是嘴笨了点、人闷了点,你多担待。”
“你......”沈华浓噘了噘嘴,她也没有说什么吧,都是他自说自话。
其实她就是......她最见不得这种可怜巴巴的样子了,对着这样一个只会讨好她,只会示弱扮可怜的家伙发脾气都有点没劲。
谁真的想他消失了?她还是很喜欢被讨好的,只是得有点儿分寸。
可,他一直这样像是两个人一样切换也不行,不消失的话,也不知道病好不好得了,他不想出来是不是意味着不会再分裂?
沈华浓不懂。
只是现在说到了这份上,她也不知道回什么好了,她感觉自己都要分裂了,也比刚才更烦了,没好气的道:“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想怎么样你也管不着,谁爱担待谁担待。”说完就气呼呼的进屋去了。
霍庭想拉她,手停在半空到底也没有挨上去。
可沈华浓没关门,连房门也没有关,他就厚着脸皮跟进去了,先关了堂屋的门,又戚戚艾艾进了房间,床上的蚊帐已经合上了,沈华浓爬到最里面面朝墙壁躺着,昭昭睡在中间,他掀开蚊帐进去,仔细拢好,又在帐子里逡巡了一翻,找到两只不知道什么时候钻进来的漏网之蚊拍死,才吹灭了灯躺下。
霍庭睡不着,看着沈华浓的背影,抬了抬手想碰碰她跟他说话,又怕她再发脾气睡不着觉,才悻悻的收回来。
月光从窗外钻进来,墙面上清晰的呈现了他蠢蠢欲动的影子,沈华浓瞪了瞪那条影子,然后闭上眼睛酝酿睡意,刚才仿佛身体都被掏空了,这会一安静下来,她就有些迷糊了,马上要进入梦乡的时候,霍庭又开口了。
“浓浓,别生气了好吗,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也做过很多自己觉得丢人的事,跟我比起来,一般人都不够看,我连那么难堪那么不要脸的事都给你说了,你原谅我吧?”
“不然,我再说几件假正经的丢人事给你听听?”
也不管沈华浓听不听,他就自顾自的说开了:“我还记得假正经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那个反动土司一边假意跟我们指导员谈合作收编,可背地里在回城的路上做了埋伏,还马上发动了武装暴动,枪声一响,还在说话的战友就突然在假正经面前倒下去了,他吓得手脚都僵了,还是被杨大哥给踢了一脚才反应过来。”
“丢人不丢人?”
沈华浓不搭理他。
他又说起有一次跟人出鄂省住在招待所里正在尿尿的时候,遇到特务活动吓得那一天都尿不出来的事。
沈华浓:......
鬼才想知道他这些琐事。
“浓浓?”
沈华浓继续不搭理他。
霍庭撑起来往她这边瞅瞅,然后又倒下来继续道:“我七岁的时候还尿过床。”
沈华浓:......
最后她听着听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第二天她天还没有亮就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屋前屋后的村路上不断的有人在说话走动,床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堂屋里点着油灯,霍庭和昭昭在堂屋小声的说话。
沈华浓从屋里出来,霍庭正在处理一根木棍,顶端被削成了菱形,并不是很尖锐,旁边还放着几根红色的棉线。
“在干什么?”沈华浓问道。
昭昭兴奋的说:“妈妈,我让爸爸给我做红缨枪。”
沈华浓挑眉,“弄这个做什么?”
“今天国庆呀妈妈,我要拿着去参加巡逻。”小姑娘挺着胸脯很骄傲的道。
沈华浓:......
听得一知半解的,霍庭也不说给她解释解释,就闷头一个劲的折腾手上的木头。
他不搭理人,沈华浓也没有搭理他。
如果他是霍宝宝,又无缘无故的不理自己,她也不想去哄他了,如果他是锁子......
哼!
直到沈华浓独自出发去市里上班,霍庭才将她拦住,“还生我的气?”
这么一说沈华浓就知道他是谁了,“昨天还跟交代遗言一样说了一大堆.......”害的她还以为他再也不会出来了呢。
霍庭悻悻的,他不是想出来就出来,同样,消失也不是想消失就消失,现在另一个不想面对这几天的事情,只能是他了。
再说,他其实并不想消失,昨天她不是跟他生气吗。
“我还以为你不想再跟我说话,真的讨厌我了。”霍庭委屈的道:“我后来想想,浓浓肯定心软舍不得的。”
“我先送你上班,下午再跟你哥哥一起去找你,晚上我们就在三花宾馆吃饭。”
晚上去三花宾馆吃饭都是昨天就说好了的,沈华浓也没有反对,不过,“今天我自己去上班,你陪昭昭在家玩吧。”
昭昭今天惦记出去参加民兵巡逻,她哪能巡逻啊,就是举着红缨枪瞎凑热闹,就连对爸爸妈妈都不稀罕了,一听到几个小伙伴咋咋呼呼的声音,就慌忙拿着她的小红缨枪跑了。
“放心吧,有人看着出不了什么事,她就是在村里瞎转悠。我送你,骑车快很快就能回来了。”霍庭坚持道,“今天各个公社大队都组织了民兵巡逻,进城的话路上可能会遇到有人检查,我送你去,再说这些泥鳅也得送过去了。”
沈华浓对国庆节的这一特殊活动就不太了解了,还是跟霍庭一起去了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