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瑜书听她说完,只觉她口若悬河,侃侃而谈,对这些事毫不避讳。不是伶牙俐齿,而精明得不能再精明。
戳穿他的心思,提点两句,却仅止于此。猜出他是幕后主使,却不揭露真相,点破他的手段。恐怕,这人所图的远不止于此。
“你很聪明。”末了,他移了眼,毫不吝啬地淡淡夸赞了一句。只是,这其中却难带波澜情绪。
“多谢。”慕槿也不客气地收下这赞赏。手里拿着纸走过去,递给他,“这是另开的一个方子,进一步调理身体的药。子义估计卯时便能回来,让他替你熬制三服先喝着。”
慕槿自顾说着,幽黑的眼底闪过一道流光,唇边也勾勒出一抹无人能看懂的笑容。
“这个女子面若娇花,容貌可人,生得一副好相貌。可惜自古红颜多薄命,香消玉殒少人怜。蝼蚁娇花,卑微弱小。再想护住的人也有护不住的时候,大少爷还请节哀。”慕槿顺着他的目光向身后一面墙看去,那里依旧挂着一副灵动娇美的女子图。
李瑜书接过药方的手指却是一顿,苍白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是被她的话所感染,低喃道:“是,我没能护住她。”
慕槿立在床边,抱臂同他一起看向墙上画中的女子。右边眉轻挑,似乎应证了心里的想法。
平白无故,为何偏就李瑜书离开的时候李瑜柄派人送来了药?为何那药好巧不巧地喂了狗,让其发疯跑到了审问之地乱咬人,又引人来这幽兰苑发现埋藏的头颅?
且还进一步从水池中打捞起了那条腰带。
她那日替李瑜书诊病之时便瞧见子义手腕上有一些新鲜的伤痕,且观其形状像是被划的。
这李夫人虽说品行不怎么样,但却很护着自己的儿子。踩到了她的底线,触碰了她的逆鳞,也不会惧怕什么。
“千虑一失,百密一疏。是我低估了他们的险恶,让小霜受了伤害,留书自缢。”沉静良久,李瑜书才低声开口。简单几句,却不难听出其中沉郁悲凉之意。
自缢,那也就不是无故而死的了?
慕槿闻言也不由哑然,果真如她所想那样。这李瑜书不显山不露水,其实也是一只睡着的老虎罢了。
“当年,我眼睁睁地看着我娘被他们折磨致死,我无法替她报仇。如今,却因出手晚了一步,就连小霜也被他们害死了,仅有的一丝耐性也被他们彻底消磨殆尽了。”李瑜书身上依旧散发着书墨之气,秀气虚弱的脸庞变得凌厉沉痛。
当年,他年仅四岁,颤抖地躲在门后,捂着嘴透过门缝看到他的爹亲手掐着他娘的脖子,不能喘气。
任他娘亲怎样痛苦挣扎,他爹也没有松手的意思。
他娘知道他在躲门后,闭眼的最后一刹那还用着仅能动一动的两瓣唇示意让他不要出去。
这一切,只因他娘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看到了不该看的龌龊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