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缓的语调时敛时沉,拨动着被问之人平荡的心,让人猜不出他心里是何想法。
慕槿敛了敛心神,语气微低,“折香虽是一介孤儿,不知爹娘姓名,但好歹生来也是有爹娘的。折香不知爹娘是否尚在人世,仍日夜企盼与他们相见。爹娘在折香心中,胜过折香性命,怎可让人随意侮辱了去。再者折香乃是相爷府中的人,侮辱折香便是污辱了相府,也间接辱了相爷您。有相爷撑腰,折香这么做又有何不可,有何不对。”
话音落下,安静了片刻。
云盏低低一笑,似乎这句话说得很令他满意。他薄唇轻勾,低缓道:“说得很好。那你今后便记着,相府的人,没本相命令,旁人从来都是欺不得,辱不得,自来只有骑在别人头上的份儿,出去都得横着走,可明白?”
此话一出,慕槿不免心神一震。原以为他是要为方才秦蕊的事拿她问罪,怪她不知轻重,却没想说出这些看似不可能出自他口的话。
慕槿顿觉着头顶升起的阴云都消散了不少,心里压着的大石也微轻了轻。
这番话能说得出口,还真是让人无从辩驳。也不知他怎会有这般自视甚高的个性,维护自己府中的人,这样看来倒还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慕槿抬眸看着云盏唇边挂着的还未彻底收回的清漠笑容,似云似月。浅如清风,美如弦月。转瞬之间,一下子仿佛逐月云开,刹那间惊艳至极,花絮之绚烂也敌不过这清绝一笑。
慕槿不由多看了几眼,却又见他恢复了清冷之色,似乎方才唇边漠笑之人不是他一般。见云盏眼皮子微动了动,似是觉察到了她的视线,慕槿复又低下头,沉默不语。
语毕,两人也不再说话。
秦笑眉毛一挑,眼角一弯,诧异道:“这就完了?你也不请个大夫替他瞧瞧?”
云盏不理,径把目光投向下方,一手敲打着桌面,作思索状。
慕槿也沉默不语,缄口不言。眼观鼻鼻观心,她自己就是大夫,还需请吗?
秦笑自觉讨了没趣,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径吃起来。嘴边哼着小曲儿,翘着二郎腿晃荡,目光也悠闲地向下望,好不自在。
“哎?你叫什么名字?在相府做什么的?好玩不好玩儿?”秦笑想起了什么,偏头一问,又抬手支着下巴,“我猜不好玩,你有这么个嘴皮子不饶人的主子,准被他怼得厉害了去!要不咱打个商量,你来我府上,本王脾气可好了,没你主子那么多弯弯绕绕,黑心黑肠!”
对面云盏抬眸瞥他一眼,眸中意味深长,不说话。
慕槿也瞥他一眼,继续垂眸,不理他。
秦笑撇撇嘴,哎了一声,“哑巴了?本王现在正无聊,方才好歹是救了你,你说倒是句话啊?”
慕槿拧了拧眉,心里对他的几许好感瞬间没了踪影。但还是念着他出手相救,不理人说不过去了,便开口平静说道:“小人唤折香。先前相府养马的,现在侍候相爷于外房。”
话一落出,秦笑便噗地一声不厚道地笑了出来。一口茶也落在衣襟,湿了一片。
觉察两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秦笑忙收了笑,摆手嗔道:“那个,咳咳,没别的意思。本王只是觉得你先前能伺候好相府的马,现在也肯定能伺候好你家主子。”
言罢,还郑重其事地点头,一脸认同。
慕槿秀眉一挑,他这是把马与云盏同论了?不过这话并非出自她口,与她并无干系。是以慕槿只是瞥了他几眼,便淡淡地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