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云盏却似看戏般瞧着二人,眼底流淌着更为邪意的光芒,勾唇缓道:“赌桌之上,母子无情。若真想让儿子孝敬您,改日去那寒山寺求一尊菩萨回府供着就是,儿子把它当您天天烧香供奉也不是难事。要是娘想拿回您的钱,倒不如回去让景阳侯让着您。儿子以为,娘的话他不敢不听。”
对于他的爹娘,没人比他更了解他们。能投其所好恭敬孝顺,亦能戳其痛处毫不留情。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景阳侯夫人脸上划过一丝窘迫。被人明目张胆地揭穿,让她下不来台,这个人还是她的亲生儿子,心里顿生一股闷气。
“无情?你们父子俩什么时候联合一气,成了一条道上的人?这话亏你也能说得出口?你还给我提他,我看,今后你也别认我这个娘……”
“相爷,宁安王到访,正在外候着,说是有事商议。”景阳侯夫人正训着话,突然被外面一道声音打断,胸间充斥着一股气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景阳侯夫人脸色僵着,最后还是把这口气给硬生生地缓了下去,神情温婉了不少。有人来访,并且这人身份也不小,她自然也不好再开口说什么。
见云盏静坐在石桌旁,没有丝毫反应,平静的神情间尽是一派波澜不惊。
景阳侯夫人扔下叶子戏,起身再瞧了他一眼,拢了拢袖摆,恢复一身端庄雍容之气,全然不见先前的斤斤计较。
“秦桓这孩子近些日子不是被皇上罚面壁思过吗,怎的突然至此?”景阳侯夫人有些疑惑,不明白其中所以然。
毕竟,盏儿与秦桓虽没有撕破脸皮,但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他们之间似有恩怨仇恨般,不容水火。
她抬眼再瞧了云盏几眼,只见他一副了然于心,深沉似水的模样,心里也有了些底。
“既然秦桓来此与你有事相商,你们二人便好好谈吧。记住,再不可因那件事同他争锋相对,大动干戈!毕竟,过去的事,也早已经过去了。王相有别,莫以为如今你手掌大权,就连皇上也宠惯着你就无法无天了。你只是一个臣子,公事私事,始终要顾及皇室的颜面和情分!”
话语间无不透露着训斥和无奈,她的话,也不知他听进了几分。
没曾想原本关系还不错,算得上是朋友的二人如今弄成这个局面,处处相看不对眼,彼此时时针对。也不知何时才能冰释前嫌,重归于好。
思及此,她也深感其中波折,自知不能从中插手。弄巧成拙,适得其反便不好了。算了,让他们捣鼓去,总之她也干涉不了。
景阳侯夫人转身出了院后,一个紫衣身影便在一个奴仆带领之下进了云院。
一袭绀紫色月华氅袍,衬出修长挺拔的身材。腰间随意系着一块紫云莽纹玉佩,与一身的绛紫色融为一体却又欹嵚历落,孤履危行。
宁安王两手负于身后,步步稳当走来。眉间轻皱,冷冽漠然如寒冰孤月,气势如朔风寸寸冷贯逼人。华贵无双,却也让旁人不敢轻易靠近。
因近日之事,宁安王暂且不用去上朝,所以穿了一身常服。一头墨发半挽于脑后,一些随意披散泄落肩头,衬得他棱角分明的面庞更加冷寒,倒也更加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