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方蘅。”对面的人也徐徐说道。
两人报出名来,点头礼让。
“大小姐为何不带兵器?是瞧不起方蘅吗?”耳边传来的丝丝谈论之声引起了他的注意,略阴鸷的目光又看向对面的白衣女子,眼里带了几许不善和疑惑。
“这里没有我用得上的。”慕槿瞥他一眼,神色淡淡地说道。“开始吧。”
不待慕方蘅再说什么,慕槿便终止了话题。神色平静地看着他,眼里闪现一抹不容拒绝之色。
“既如此,那大小姐可要小心了,刀剑无眼。”慕方蘅勾了勾唇,眼里闪过一道阴暗,看似好心地提醒道。
比试开始。
底下的人也忘了是谁先出的手,只见到两抹身影很快便交战在一起。一人出手迅速果断,一手身影变换凌厉。直看得底下的人眼花缭乱。
“这,她?”有人眼里满是惊叹。
“不是说傻了吗?这一身的好功夫是怎么来的?”
“好厉害!”
底下的人都在猜测谁会赢下这场比试,毕竟,知道慕槿的人,她的名声都摆在那里,没有人相信她真的会武功,亦没有人相信她会有能力赢了这场比赛。
可是,眼前那出手无比迅速恍若一道道光影般让人找不到踪迹的白影,确实是让人心头感到无比震撼。
他们慕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离京多年,何时会这么厉害的武功了?
这里的动静与惊叹之声连绵不绝,引起了更多人的注意。就连原本气怒得坐下的那位长老也不由眉头一皱,看直了眼。
慕君淮瞧着对面出手无比敏捷又凌厉的人,心里也不免划过一道震撼骇然之色。
他这个女儿,何时真的会武功了?
且看着出手准确又让对手避无可避的招数,没有个三五年也绝不可能做到。
他这些年到底是有多忽视了这个孩子,才让她变得沉静漠然的同时又无比强大。
如此的一想,他的震惊骇然之中也慢慢涌起了一丝愧疚之色。心里对这个女儿的歉疚之意也越发地深。
身旁坐着的几人原本也是一脸索然无味的模样,可当瞧见慕槿出手的那一瞬间,他们的身子也不由得微微坐正了几分。
这速度,好快。
几位夫人的笑容也不由齐齐顿住,脸上的神色微微一变,挂不住面子。
她是做了什么?怎生变得如此历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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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目光微微一烁,看着直直向自己挥过来的刀刃。利刃下方,顺着刀口有着些许细小的针尖,若不仔细观察也难以发现。
刀刃混合着细针带了几许锋利又冰冷的力量,迅速地朝她席卷过来。
“唿!”周围的人唿声一片,原本散漫的目光也变得紧张起来,紧紧盯着那双清幽的眼眸,此刻离刀刃的尖锐只有分毫之隔。
众人的心口不由一紧,全然忘记了比试场上站的是谁,在这招式变化间,他们只看见那身影变换极快的女子没有出动一招一式,只守不攻。
看看那个将要被一抹利刃一刀刺破眼睛的白衣女子,唯用两只纤细的手指轻轻地夹着将要入眼的刀刃,眼里也闪现出一抹紧张。仿佛对战的不是别人,而是他们自己。
“啊?完了完了,我就知道。”
“她是不是不会反击啊?哎呀,真是!”
“眼睛啊……”
“小心,小心,一定要顶住啊!”
周围的人也将上面的情况看得明明白白,一瞬间呼吸似乎也停止了半拍,底下的人哗然一片。心砰砰地快速跳着,都快提到了嗓子眼,连十指不自觉地捏成了拳头。
原本他们也没有想到上面的女子会对上几招,可是两人一守一攻中,也将他们不知不觉带入了这场弥漫着紧张的气息中。
看着那即将陷入落败并且受伤的女子,他们的眼里也不由一紧,心直绷着,恨不得将一口牙都给咬碎了。
可千万要躲开啊……
“小姐!必赢!小姐!最历害!”
“大小姐!必胜!大小姐!必胜!”
在这样紧张又焦急的气氛中,下面的人不知道谁先开了头,呼喊着慕槿的名字,一阵为她为鼓劲的声浪如惊雷一般骇人地卷过百人围观的比试场。直让人心头震撼不已。
慕方蘅死咬着牙,眼神紧紧盯着自己手中刀,用足了力气向对面的人刺去。哪曾想看似柔弱的女子只用两根指头便轻易地挡住他的攻击,还让他使不上其他的劲来。
耳边传来一阵阵震耳的呼喊之声,全都是叫的对面之人的名字,让他本就不悦的心更加气煞起来。
凶狠的目光中闪过一道阴狠,盯着那只专注于他狠狠向下压去的刀刃上的女子上,紧抿的厚唇间略微松动。
“慕槿!必胜!大小姐!必胜!”
“大小姐!最历害!大小姐!必赢!”
耳边一阵高过一阵的助威声继续传来。
高台上,关注着比试场上动静的慕君淮看见正身处危险的慕槿,以及她对面使出阴招举动的众人,粗重的眉毛间闪过一丝气怒和担忧。
素和怜玉瞧见对面一派平静的女子,清和的眸子也不由微微一变。清和的眼里闪过一闪而逝的担心。
要阻止却也来不及。
一袭紫衣冷冽的宁安王目光冷冷地看向前方,冰冷的神色间不由划过几许诧异。
慕槿却全然不知道这些人的担忧。眸光忽烁间,清致的眉间闪现一抹沉静得让人骇然的神色,幽冷的寒芒一闪而逝。
看着与自己眼睛相隔不过丝毫的刀刃,以及即将飞入眼珠子的细针,脚下的步子微微地变换着。
莲柚也紧紧盯着高台上那与危险只有丝毫之隔的女子,介于成熟和青稚的俊俏脸上神色紧绷,唇角也不禁暗暗抿了起来。眼里划过一道担忧之色。
那个女人,可千万别被伤到。
虽然平日里对于她的苛责淡漠有些憎恨,以及一开始对她做事无情又果断和逼迫感到厌恶,总想着要找机会离开她,不要再被这个恶毒女子逮住。
但是,经过将近一年的相处,他也能慢慢地发现她的好。即便是性子冷然无情,有时强迫他练功习字,未让她满意她便要对他惩罚。
可他也感觉得到,那冰凉似乎带了狠厉的外表之下,其实也有一颗是非分明,有情有义,善良正直的心。
给他身处异地的这些时日带了一股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的温暖。
对于从她身边逃走,他似乎也没那么想了。
现下,他的眼里只剩对于那一抹白色身影的担心忧虑。忘记了她以前在他面前出过手的功夫,只想着她现在别有事就好。
就在众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的瞬间,屏住了呼吸,“砰”地一声巨响传来。台上的镂空围栏被人堪堪撞破了一个角,一个人影从上方呈弧线快速坠落。
猛地一声狠狠着地。
“啊!”见到从上摔下来的人,四面站起身来观望的人也不由发出一道惊呼。
看见被摔到在地上的人疼痛地捂着自己的手臂和下半身,疼得翻来覆去的嘶叫着,手里的刀也被折断成了两半。
待到他们反应过来,不禁齐齐唿了一声。这里的男子更是不自觉的把目光移向自己的下处,不免觉得那个地方有些疼,都齐齐伸手捂住。
又把目光落在高台之上,那一抹纤细娇瘦又略微高挑的女子身上。
淡雅清漠眉眼间,不见一丝胜利者的得意和笑容,除了平静还是平静。面纱之下,不禁让人对她的容颜感到一丝好奇。
究竟是怎样的女子,能做到如此从容不迫,镇定自若。那平静似水的模样,仿佛从来没有上来比试过似的。让人产生几丝流连却又惊艳的震撼之感。
慕槿微微低了眼眸,瞧着被她一脚踹下去的人,眸光微微一暗,淡淡说道,“抱歉,出手过重,见谅。”
方才她若没有看错,这人见有些落于下风,便想要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暗招,以速战速决之策将她击败。
既如此,她又何必给他留情面。
表面上倒是对她恭敬有礼,谁又会想到暗地里是什么心思呢?
就这么想不择手段地赢,来得到族里的重用吗?歪邪心思,必将会被无情抹灭。
言毕,她也不再瞧摔下的人,直接飞身而下,落地高台之外。
“她,她,她赢了?”
“好像,是。”
“啊!这这这,太,太……”
“慕大小姐也太厉害了吧?看见没?她方才出了几招?啊?出了几招?”
“好,好像是,这个。”
一人伸出一根手指头在人跟前比划了一下,目光愣愣地追随着已经离开这块比试场地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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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她,她怎么会?”远处,两抹身影正瞧着那边的动静,眼里除了疑惑便是不悦。
慕晗烟盯着那抹让人眼前一亮,出尽了风头的女子,手里的丝绢也不禁被她紧紧抓住,眼里闪过一道嫉恨之色。
她,是何时会武功的?
今日这一出,出色的表现足以让人对她刮目相看,淡去以前的丑恶名声。
真是可恶。
“赢了又如何?那也不能代表什么。”慕晗烟眉头沉下,娇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妒恨之意。
那女人除却这身功夫以外,拿什么来和她比!以为这样,就很历害了吗?
目光落在远处缓缓行走的背影上,眼里闪过一道不为人知的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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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对于身后的事,没有心思去打听。也不知道她比试之后在慕府上下到底掀起了有多厉害的轩然大波。
她只知道,若要洗去以前的耻辱,手里握着一定的权力,她才可以更好地利用一切可利用的人和事,做她想做却有些困难的事。
“小姐,刚才那个人还想出阴招损你呢!想想就生气!”青萝儿一路跟在身后,偏头问道。
她家小姐的厉害她可早就见识过了。区区一个不起眼的对手,还想耍阴招,若不是小姐宽宏大量,指不定那人要被摔得有多惨呢!
慕槿偏头淡瞧着她,平静道,“他出的招,你能发现,不代表别人没有发现,自有人惩处他。”
况且,她若是出手将他给惩治了,族里那些人的看法可就是大不一样了。
“走吧,斗已经比完了,还要过许久才会上场,现在应该是骑射之术了。”慕槿目光看向左手边不远处,那里正立着一排排的棕色的骏马,轻甩着长长的马尾。
走至骑术场地,慕槿仔细地挑选了一匹看上去高大且强壮的马儿。其实这里每一匹马儿都极有特色,也喂养得很好。
所以挑选起来也是极快。
“大小姐,这些马都是刚从相府弄过来的上等马,您好好地看看,挑一匹温和的。”这里牵马的人见是她来了,言语之间也是无比客气。
方才那方的动静他也是看见了,此刻对这个名声败坏,却未见过几次面的慕槿心生敬佩之意起来。
慕槿目光微烁,看了看一排排过去精神抖擞的马匹,心下有些许惊诧。
她在相府养的马,如今都来国公府了。这到底是缘份还是巧合此刻也无法解释了。
拍了拍身旁的马头,慕槿翻身而上,她可不会再做养马的事儿了。
身下的马儿甩了甩马尾,原地来回踏着马蹄,对眼前一望无际的骑术场有些蠢蠢欲动。
慕槿拽着缰绳,伸出手来摸了摸马头,抚平它的躁动不安。她选的并不是性子柔顺的马,而是一匹狂躁却又有些不听话的马。
她现在得与身下这匹马儿的性子好好磨合一下,否则待会儿暴躁起来她也吃不了好果子。
慕槿俯身捋着马毛,轻拍了拍马脸,淡语,“马儿,等会可别拖后腿。”
等武试一过,这骑射之术也便会开始了。凡是参与射艺之人,必须具备马上的功夫。不求炉火纯青,也要有个熟练的程度。
并且,为了考验慕府子弟的技艺,这次射箭用的也是活靶子,且还要骑马射箭。不仅考究骑术的功力和平衡度,也在试炼着参与者的定性和耐力。无疑较往常加大了难度。
抬起眼眸,坐直了身子,慕槿便见前面不远处的一匹黄棕马上坐了一人。一个身穿石蓝色锦纹衫的男子,仔细瞧去,正是慕宁。
想来他也是要参与这骑射之术了。
这里的男子颇多,女子也有,不过很少。但能来这儿的,也是有几分实力。
慕宁感觉到身上有股淡淡的视线,心下疑惑,转过头来,便对上慕槿一双如清风明月般清幽浅凉的眸子。
本能地蹙了蹙眉,却见瞥向他的女子早已收回了目光,目视着远处。
前日回来,他便听到一向温柔自持,性格恭良的姐姐在房中向母亲抱怨啜泣的事,说这个刚回府的大小姐是怎么的恶毒不要脸,就连琉莺姐姐也在一旁哭诉,说她是多么的无耻没良心。
是以连带着远在边关,一直守卫疆场的他也对这个刚回府的大姐生不出什么好感。
可今日两次相见,给他的感觉除却清冷漠雅之外,再生不出别的什么情绪来。
方才的比试他也瞧见了,那做了手脚的慕方蘅也被带去了刑事房,父亲那时对他脸色很不好看,想来是要狠狠惩处了。
只是,对于之前有着那样名声的她,竟然会在武试场上崭露头角,一招灭敌。那样厉害的功夫,就连他也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做到。
他这个常年待在老宅的大姐姐,是如何有这样的能力的?无形之中也给她添了几分猜不透的感觉。
慕槿蹙眉看向比试场,那里呐喊之声依旧热烈。只是与她方才上场的时候比起来,倒少了几丝热情。
没多会,鼓劲声小了下去。比试台右方,慕珂正从那儿下来。脸上平和镇静之色不变,眉间略有缓和,想来是赢了。
“槿姐姐,好历害啊!”耳边,一欢愉的女声传来。
慕槿转头瞧去,正见慕青瑜与一个面生的女子向此处走来。女子面容秀丽,一身番木色烟罗长裙,姣好的身段与整个比试场看起来格格不入。
“堂姐。”那女子瞧见马上的慕槿,一袭白色素雪娟裙,目光清幽,带了几许沉静浅雅之色。低声问候道。
分明没有露出全貌,却给人一种独特的魅力。让她不由得微怔了怔。
慕槿点点头,心里也对这个女子身份有些明了。能唤她堂姐的女子,除却大伯父的女儿慕芙外,便只有三叔父的女儿,慕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