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那个人,怎么看着如此熟悉,并且还出现在这露荷院?
她也只是匆匆一瞥,未来得及过多探究,也没有追上去。或许,能从这里面知道些什么也不一定。
慕槿走进院内,一切布景皆是淡雅至极。素净得不像是国公府的房院。
且这里伺候的人也极少,她进来多时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全然不像是国公府夫人该有的院子。
这木姨娘倒真是与众不同。她虽然只见过她一次,却也能从她身上感受到几分淡泊恬静之意,
思怵间,她已步入露荷院里处。耳边似听闻着传来阵阵的敲打木鱼之声。
供佛?
慕槿正疑虑间,房门从内打开。一个丫鬟手里正拿着一沓泛黄的纸从里出来。纸上有些墨迹,想来是用来练字的。
见到门外有人,神情略显惊讶,不过还是规矩行礼。“见过大小姐。”
慕槿点头,轻抬了手,让她不必进去禀报。“你先下去吧。我进去瞧瞧。”
小丫鬟乖巧点头,捧着纸退下。
房门还未关上,慕槿步入房中。看着对着正堂处,泄下的几块红罗轻纱帷幔,有种清静之感。
随着清脆的声音传来,慕槿微抬眼,看着左手处,帷幔未遮掩下,一个身穿浅白色,闭着眼眸跪在蒲团上,一手拿着木制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木鱼的女人。
木长宁。
若说与世无争之人,这么瞧着,整座京城,非她莫属。
伴青灯古佛,执墨笔淋漓。安求一心雅静,淡然于世。没由来地,慕槿眉间划过几丝不解。
她迈步轻缓朝她走去。
目光落在她供奉的一座木像上。木像位于正中,外面遮蔽之物似座小庙。两旁皆题着几句话。
奉之长宁,安之永世。
慕槿眉头微蹙,又看到木像身前,若隐若现地刻着几字,东陵奉安。
东陵奉安……
慕槿蓦地抬眸,又将四周的字来来回回扫了一遍,心下不由划过些许震撼。
这里,竟然还供奉着她的木像?
这木像,与她以前被供奉着的东陵佛像很是相似,神韵姿态都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木像只有巴掌来大。
这尊木像,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人心里一直记着她……
奉安,木长宁。
听说,她是从东陵过来的,被册封为郡主,远嫁天圣。
但,她与自己有何关系?
慕槿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又知道了一个秘密,一个会让她惊诧,却又不得不去深思的秘密。
木长宁手中木棰的速度放缓,睁眼,似是知道谁来了一般,态度话语轻悠,“小姐有心探望,长宁心领了。若是无事,还是回去吧。”
悠悠的话似乎夹杂着一声叹息。分明年岁不长,样貌尚好,却好似经历了世间百态,沧桑不已,平淡至极。
慕槿眸光微烁,缓缓向她走去,抬眼有些出神地看着那木像,“你就不怕被有心人发现,心归前朝。然后找个罪名将你处死么?”
她脑海里仔细搜索了一遍,终是对木夫人这个人没有印象。
木长宁微闭上眼眸,唇角轻轻勾起,似是笑,又似不在意。“死算什么?我这条命,早该死了。”
所以她不怕有人去揭穿她。
慕槿蹙着眉头,心里划过一道思索。木夫人整日理佛,不问俗世。按理说国公府的人不会不知。
可她却能心安理得地跪在这里,摒去杂念。也没有人来打扰。
那也很有可能是她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许,也是无人来过这里。
不论哪种,慕槿都觉得疑惑。
“你,和她,认识?”慕槿终是将心里的困惑问出了口,“关于她的事,我也曾听闻过,虽然知之不多。可对她,除却钦佩,我也甚为同情。不知道木夫人何以至此,为了一个已经消失在世上的人,或者已经被人忘记的人,做这些无意义的事。”
至少,惦念可以,但这样,对她来说,值得吗?
她没有问出口。
木长宁轻轻敲打着木鱼,屋里的香静静地燃放着,让人静心宁神。
“无意义?”她轻缓地道,“那是你,不懂。”
她手里的木棰已经停止敲打,慢慢睁眼,抬头看向上方的木像。
慕槿不解,立在红罗帷幔前,感觉到屋内的寂静,耳边只有女人的声音响起。
“我这么做,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赎罪。”木长宁缓缓说道,一袭浅白色衣衫衬得她纤瘦孤冷。
赎罪?
慕槿眉心隐隐跳动,总觉得,她与以前的自己有什么牵扯。
联想到她的身份,她心里也细细地思索着。
“曾经,我只是一个贫苦农户的女儿,又恰逢那几年灾荒战乱四起,为了几斤大米面粉,爹娘便将我卖到青楼。后来,我却因不肯卖身,得罪了大官贵人和老鸨,他们将我弄去了军营,做一名军妓。若非她救我脱离苦海,恐怕,我这一辈子,都将活在阴暗之中。”木长宁眼里露出一丝怀念,眼底却流淌着几丝无奈,“在东陵百姓心中,她是战神。但不知从何时起,却有人说她是灾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