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硬拉着她的裙摆死活不放,叫她娘。还撒娇打泼地喃喃细语,想要听她唱歌。
人已经救活了,她本想一走了之。可是这个人着实难缠。昏迷了都跟醒着一样,拉着她死活不让她走。
无奈之下,她只得随手扯下洞外的树叶,放在唇边,一遍又一遍地吹着曲子。
不知不觉中,她也累得昏睡了过去。
第二日天明,一觉醒来。
睁眼的一瞬间,便见着一双狂敛而狷魅的眼睛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
“女人,你昨晚吹的曲子叫什么名字?很好听。”他醒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以后,就都吹给爷听罢。”
他脑袋枕在手上,翘着二郎腿,偏头满脸惬意地看向她。
“这是我瞎编的,没名字。”沐槿瞪他一眼,起身朝着洞外走去。“你既然醒了,那我也该走了。我的将士还在等我,你也回去吧。来日再战。”
刚迈步一步,胸前就横出一只手,将她拦住。
“意思这曲儿,只有爷听过了?”男子奇怪地问,邪邪一笑,“哎,女人,抓住爷可不容易,你就这样放爷走了?下次抓爷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啊。泥鳅都没爷滑得快!”
女子抬眼,娇俏的面容很是不耐。似乎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难缠的人。
“我知道你的目的。”沐槿抬眼,睨向他。“故意被我军擒获,然后暗中打探敌情。好在下次出战之时将我的兵马一举击败。别白费力气了。”
“哎,你既然都知道爷的目的了,干嘛还要放任爷搅乱你的兵队?难不成,你对爷有意思,舍不得让爷早点离开?”银黑色的面具下,也不难想象这是怎样一张张狂不羁,无赖流氓的脸。
“随你怎么想。”沐槿皱眉,打开他的手,继续往外走。
救他,不过是她不想趁人之危。否则。她早就任由他摔下山崖,活活摔死了。不死也要被狼群给吃掉。
如果将他给绑回去,少不得她的将士还会受他骚扰调戏。
扰乱军心,其罪当诛。
这个人。还是战场相见的好。做敌人可以,不适合做朋友。
“女人,你真不要爷了?”他又忍着脚上的伤,瘸着腿快速拦到她面前,“我们两个能遇见,还都穿红衣裳,还能一起掉到这黑窟窿里,一起瘸了腿,是不是挺有缘的?”
虽然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但她真的可以想象。这面具下的模样,该是怎样一副玩世不恭,狂妄不敛的痞相。
“你到底是个什么人,能不能要点脸。”末了,她咬牙切齿从嘴里憋出这几个字。“不杀你,就是缘。”
年轻气盛,难免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
军营里的事就够她烦的了,偏还要被这种人给缠上。她真恨不得不得昨晚应该一剑戳死他。
“爷什么都要,就是不要脸。”他抱臂邪笑,“以后,你大可以叫爷不要脸。”
这等豪放不羁脸皮厚的劲儿,果然像传闻中的做派。
沐槿瞪他一眼,将他毫不留情地推开。拖着受伤的腿,慢慢刨开身前湿漉漉的草丛,向前走去。
身后,男子看着走在前面的红衣身影,收敛起嘴边的笑容与纨绔的样子,眼里闪烁着一抹幽光。
寂静无人的断崖底下,只余两抹身影,一前一后地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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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槿听着这熟悉的曲子,思绪翻涌。
没想到,这只是她随口编的曲,他竟还能记到现在。一调不差。
比起当初她吹的调子,没有一点儿改动。
唯一不同的便是,这曲里面少了几分煞气,多了几丝柔情。
至情至性,至刚至柔。
耳边曲音渐歇,空静之中。只余二人静默不语,待在原地。
“鬼…煞。”
慕槿盯着那抹红色的身影。心里思绪万千。缓缓出声。
没想到多年之后再见,他依旧没有改变穿红衣的习惯。
坐在前面的人闻言,身子几不可觉地微微一震。随即又慢慢将手放下,指尖,夹着一片翠暗色的树叶。
“比起这个名字,你还是叫爷不要脸听着更顺耳。”这道声音极缓极沉,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这样的口吻,让人听来莫名觉得久违。
真的是他。
他的不要脸这几个字,只有她知道,也只有她曾挂在嘴边过。而她的曲子,也只有他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