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红颜阁>都市言情>山河盛宴> 第426章 向左走,向右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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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6章 向左走,向右走(2 / 2)

“现在想来,永王殿下可真不简单,先帝的兄弟,连旁支都快死绝了,永王殿下却一直安然无恙,也不知道是自己运气好,还是一直有人暗中扶持呢?”

太后停了手,转头看她:“秦侧侧,你想说什么?”

德妃的护甲点在火盆上,声响清脆,“我就在想,太后娘娘当初贵为皇后,两子一女都没能存活。永王殿下身为一个早死的无名嫔御之子,却安稳至今,可真是奇迹啊奇迹。”

太后不说话了,半晌冷笑一声:“你在这宫中二十余年,可没白呆。”

德妃嫣然:“那是。”她凑近太后,悄声道,“永王的身世,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看陛下也未必一点不知。你让永王先别急着跳出来,扶太子继位,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我可管不着。可是你想过没有,如果陛下真没死,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你!”

“德妃娘娘想得真多。”太后跪坐在蒲团上,“我是太后。先帝是我的亲生子,这宫里从开始到现在,我都是最尊贵的女人。任他是谁,总不能杀亲弑母不是吗!”

“得了吧。儿子都下得了手,在乎一个养母?真是奇哉怪也。”德妃冷笑。

太后显然已经懒得和她辩驳。

世人都以为皇帝是太后亲生子,实则不过是当年她接连丧子,心灰意冷,先帝大抵心中有愧,为了安慰她,便让她将一个难产而亡的嫔的孩子抱来自己养,后来就记在她名下,倒也没特意掩饰,但是自从皇帝登基,自然以嫡出身份为贵,也不会特意去说明这一段旧事,如今知道的人便更少了。

“谁也没看见景仁宫发生了什么。都在操持着大行皇帝的丧仪,你倒一口咬定皇帝没死。”太后眼都没睁,淡淡道,“本来哀家是有几分怀疑的,但是如今你这般一口咬定,哀家反倒不疑了。你走吧。就当你儿或者你情人没福分没运气,遇上你这个无用的。”

德妃站起身来,“行啊我走。”她曼妙地转身,忽然又回眸笑道,“太后之所以半信半疑,我看倒不是因为我一口咬定,而是大行皇帝诈尸这事太过骇人听闻,毕竟这么一来他就没了后路,将来要怎么重掌帝位呢?对啊,我的太后娘娘,您可好好想想,他如果真的没死,用什么方法重掌帝位最好呢?”

太后一直岿然不动的身子忽然微微一颤。

德妃说完便走,她向来喜欢穿拖鞋或者木屐,此刻却是一双毫无声息的软底绣花鞋。

太后忽然道:“且慢。”

德妃背对她,嘴角微微一撇,一个似嘲似得意的弧度。

“想救人也行。但只能救一个。”太后缓缓道,“并且哀家要你以性命发誓,如果日后有事,你得护哀家一次。你救出来的人,永不许对哀家及永王出手。”

德妃唇角笑意不散:“这是应该的。”

“哀家老了,最近总是夜梦频频,也常觉孤独。你从今晚开始,便来陪着哀家吧。”

这就是条件了。要德妃自愿为她人质。无论是皇帝未死,还是林擎燕绥能活,终究都有德妃先挡上一挡。

“这也是应该的。”

“说吧,你要救谁,要哀家做什么?”

德妃缓缓转过身来。说了一个名字,太后脸上微微露出憎恶的神色,最终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

德妃的身影离去,太后从蒲团上坐直身体,看着火盆之内,先前德妃烧给皇帝的那一沓纸,因为成卷被扔进火中,至今没有烧化,黄纸边缘卷着黑灰色的边,厚厚地压着那簇火焰,整个殿内,因此散着令人压抑的烟气。

……

德妃还没走出香宫,就听见前方一阵喧哗,她一抬头,就看见一群宫女追着一个女子狂奔而来,她眼神一缩。

那最前面的女子跑得钗横鬓乱,鞋子都掉了一只,一眼看见德妃,尖呼一声:“还我儿命来!”

是容妃。

德妃眉梢一挑,这一刻这皇朝宠妃,才散发出久违的戾气和杀气,盯着容妃的脚步,一步不退。

菊牙上前要挡在她面前,被她一把拨开。

容妃冲到近前,一伸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刀,狠狠捅向德妃胸口。

德妃一侧身让开,身形竟然流畅迅捷,再一抬脚,砰地一声便将容妃踹倒在地。

容妃的宫女们惊呼着要围上来,德妃冷笑道:“怎么,想犯上吗?那就快点!”

宫女们对望一眼,反而不敢了,谁都知道宜王殿下反了,弑君了,连云阳公都杀了,容妃娘娘听说了便疯了,但容妃娘娘能对德妃动手,她们若是动手,以德妃的性子,哪怕她下一刻就被褫夺封号呢,这一刻她也能把她们先活埋了。

宫女们退下,德妃一脚踩在容妃背上,将她的怒骂和呜咽踩在了泥土里。

往日里跟着太后吃斋念佛,素来一脸清淡的容妃,此刻满身泥土,在冰冷的青砖地上哭到心碎。

德妃还是一脸微带嘲弄的笑,嗤道:“没力气也没脑子,也敢来寻仇。”她弯下腰,靠近容妃的耳边,低声道,“燕绝的尸首,你看见没?我很好奇啊,他脸上的神情,是愤怒,还是震惊不可置信呢?你说,以他和燕绥的梁子,如果真的是燕绥杀了他,他会那么震惊吗?你说,他不可置信的事,是什么呢!”

容妃脊背猛然一僵,哭声一低。

德妃放开脚,意味深长地笑道:“冤有头,债有主啊。”转身走了。

只留下容妃还趴在地上,泪水将那一片青砖地面慢慢濡湿。

……

秘密铁狱今日很忙。

先是几十年来首次来囚徒,再是几十年来首次来了探望者。

来者这个时间段,正是司空郡王去前头宫殿吃夜宵的时间,司空群虽然亲自看守,但这牢狱总散发着奇怪的气味,让他食不下咽,再说这插翅难飞的安排,也让他十分放心,走之前再三叮嘱铁狱的负责人,御林卫副统领董立务必严加看守,不许放任何人进入,除非陛下或者永王本人。

现在董立对着慈仁宫的令牌犯了难,永王可以,永王的娘可不可以?

再看一眼对面的老妇人,披着大氅,风帽掩住了容颜,只露出一头银丝,和额头娇嫩的肌肤,太后深居简出,便是宫中伺候多年的人,也有很多人没见过她的容貌,董立也只隐约听说太后白发童颜,如今倒是对得上,再加上慈仁宫的令牌做不得假,他倒是没有疑心,只是犹豫着,不知这命令能不能接。

菊牙木着脸走上前,她脸上已经做了易容,再摆出一副香宫宫女惯有的麻木表情,倒也惟妙惟肖。

“如何还在拖延?”她声调平板地道,“太后娘娘来见罪徒一面,是永王殿下的意思,你是要娘娘再回头请永王的令旨来是吗?”

董立打了个颤,心想自然没这个道理,真要这么来一遭,自己定然吃不了兜着走,毕竟永王殿下尊敬太后是出了名的,殿下很少进宫,但凡来,都是来见太后。眼看不过两个女子,老的老,弱的弱,自己真是多想了。他也不敢问太后如何忽然要来探这个平日并不亲近的孙儿,毕竟天家的事向来水深,急忙掏出钥匙,开了门,又亲自擎着灯,送人下去探监。

从上头的大门到底下的牢狱,一共经过了七层铁门,每一层铁门那里都有人看守并持不同的钥匙开门,董立斜着身子,在开门的时候挡着钥匙,奈何那两位目不斜视,根本没有窥视的打算,不由心中暗笑自己枉做小人。

越往下走空气越是潮湿阴冷,那种难闻的气味越浓,德妃原本身上带着那个盒子,味道难闻,特意以大量香水掩饰,如今倒不用费心掩盖了,这里头味道比那盒子销魂多了。

漆黑的铁狱,壁上风灯黄惨惨的光仿佛已经被黑暗吸收大半,晕染出巴掌大的明处,也若鬼火。空气中的阴冷气息如雾如蛇,卷着裙角和衣袖,缠绵不去,脚下声响空空,每一步都像离那鲜活世间,辉煌宫阙远了一点。

菊牙有点担心她家养尊处优又娇气的娘娘,想去提她的裙摆,却被德妃拂开。

菊牙站定,看着德妃的绣花鞋和裙摆在地面自然浸润出的水泊中渐渐湿去,忽然悲从中来。

此刻才隐约明白德妃的心情。

也不过是这长暗牢狱里一泊深水,倒映不着青天,年年岁岁,只有一张含泪的脸。

前方便是那间囚牢,又是一层一层地开锁,好半天才开完锁,看守的人无声地退开。

菊牙跟着德妃,走向囚牢,隔着手臂粗的铁栅栏看向里头的人的时候,她心中巨震,险些在湿滑的地面滑倒。

那……真是那位金尊玉贵,散漫自在,身处皇家却从来都纵情自如的宜王殿下吗?

牢狱中的人,被四根手臂粗的锁链,死死地钉在地上,身子却是半悬空的,隐约可见背后的刀柄,抵着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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