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39)(2 / 2)
烫了。他回头似笑非笑对闵行远道。
是,弟子这便去加些冷水。闵行远跑出去,提了桶冷水进来,小心倒进浴桶里,温度正合适。
孟云池却又忽然道:别倒了,冷了。
闵行远停住了动作。
我说,孟云池眯眼,这水冷了。
他居高临下看了闵行远半响,淡淡道:整桶换了吧。
闵行远只得照做。
他已经习惯了这人的反复无常。
孟云池第二次并未说什么,只是脱了单衣坐进浴桶中沐浴,闵行远拿着衣物在旁边侍立,面色古井无波。
这人空有一具漂亮的皮囊,可惜灵魂匹配不上,从内而外的散发着股令人不喜的味道。
午后闵行远躲在后山修习剑术,随手折了把小木枝,他天赋卓绝,记住了试炼会上每一个参赛者使出的招数,自己慢慢琢磨,倒也练得有模有样。
然而时间渐久,闵行远已不满于此。
幼时被人人喊打的经历早已刻进童年里无法磨灭,他费劲所有心思寻找离开下界的方法,只为传说中的大三千。然而事实上他只不过是回到了自己本来的世界。
然后是进成华宗习得修为,不再受人欺辱。进成华宗确实比他想得容易,然而被孟云池看上却是他没想到的。
他不知孟云池明明不在意他这个弟子,为何偏要从雲骅手中将他抢过。
奉溪居住的明兮宫离邵月殿并不远,明兮宫的偏僻角处有座藏书阁,每次他跟随孟云池去明兮宫,都瞧见那座高耸入云、飞檐翘角的千重楼阁。
他想要。
很想要去里面。
孟云池从不愿意教他任何东西,似乎就想这么一直将他闲置着,当个下人使唤。
所以他做了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傀儡在邵月殿里伺候,自己一个人偷偷溜进了藏书阁里。
藏书阁没有人看守,这里是仙尊的地界,没人敢去冒犯。闵行远在赌,奉溪闭了关,在孟云池前来登拜时尚且不会出关,更怎么会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溜进他的藏书阁里这样的小事而出关,何况藏书阁里那些绝版书籍对于他来说也只是可有可无而已。
于是他如愿以偿,在藏书阁内习得宗门心法,无双剑术,更有诸多助长修为的秘法,他独自修炼,凭着绝佳的天赋也未曾走过歪路。
然而事与愿违,他终是年幼,制作的傀儡不够尽善尽美,在孟云池面前露了破绽。闵行远被暴怒的孟云池捉回邵月殿,用盐水浸泡过的倒刺荆条抽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伤及筋骨,导致本就不甚稳固的修为逸散,险些要去了他半条命。
他犹记得那些孟云池的神色,犹地狱恶鬼般,你怎么能擅自跑到他的宫殿里去,他的一切都是我的,只有我能自由出入,哪怕是仙婢也不能擅自染指,你偷学了什么,嗯 孟云池每说出一句话都会挥出一鞭:你是在怨我什么都没有教你吗?谁给你的这样的胆子去擅闯明兮宫,你学了什么,现在就得一样一样还回来。
他嫉妒他的天赋,惊怒于他的胆大,但更多的还是被一个傀儡团团骗了将近一个月的羞恼。
他身为金丹修士,体内却金丹缺失,无法化为元婴,进阶不能,卡滞在金丹期将近千年,本就为此暴躁不已,这个小徒弟这一下可谓挑起了他全部怒火。
之后便是闵行远的噩梦。
他将他作下人使唤,偶尔心情不好时便将他提到后山,以指点剑术的名义故意用剑将他刺得浑身是伤,偏偏他没有一点能力反抗。
孟云池总是突发奇想,一时将他拎到秘境里招惹巨兽,在一旁冷眼笑着看他在数百凶兽口下如何挣扎求生,一时又将他扔进具有腐蚀性的黑水潭里打坐冥思,指着顶上的孔洞说,若是旭日不东升,朝阳透不进这黑水潭里,他便不能离开,但那暗洞底下里分明就暗无天日,永远不可能有阳光顺着孔洞照射进来。
他分明就是拿他当做消遣,把在手里随意戏弄捏玩,看他如何挣扎狼狈,如何被逼到绝镜,满心挣扎反抗只为求得一条卑微活路。
孟云池喜欢这种感觉,并为此乐此不疲。
他会在他被凶兽咬住一只手臂时笑问他想要手还是要命,若要手他便不管他,自己想办法逃脱,若要命他便替他砍了那只手臂,将他救下来。
也会将他点了穴,待他动弹不得后扔进蚁窝里戏谑说让蚂蚁蛀空他的皮下血肉,剩下一张皮拿去给藏书阁做个人皮灯笼,给明兮宫添一道风景。
诸如此类心血来潮的恶趣味几乎不尽其数。
直到后来他恍然回首,孟云池才是他这幼年里碰到过的最大的恶意。
所以后来他将他五马分尸,扔进螅蛊池里,让他看着自己被那些蠕动的软体一点一点啃食殆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终于死了,死在自己手下。
闵行远漠然站立,冷眼看螅蛊池里的人被逐渐掩埋,却见对方忽然睁开眼,左右环顾一番,面上带着茫然,仰头看着他,唤了一声:行远
闵行远浑身一僵,脸上的漠然如面具般寸寸龟裂,师尊
他惊恐的睁大眼睛,眼看螅蛊池里那个身影被整个吞没,当即纵身一跃,跳入池里,满面惊慌的寻找:师尊,师尊!
手臂被从池子里探出来的一只枯瘦嶙峋的手紧紧抓住,力气大得仿佛要将他的手臂整个儿拽下来,闵行远转头,便看见了池子里孟云池那满含恶意的神情,被我骗到了吧,哈哈,别忘了,他的声音在池子里回响,毒咒一般无限徘徊,挤入闵行远心头:你杀了我,同时也杀了他。
我死了,他也活不了。
多好啊,我还能拉着他垫背。
!!!
闵行远豁然睁眼,胸口急剧起伏,当下腹痛不止,整个人蜷缩起来。
孟云池原本就未睡,闻声将他捞起来,触手皆是冷汗。
他往闵行远口中送去一粒丹药,岂料闵行远疼得实在太过,紧咬牙关,咽不下这粒丹药。孟云池将丹药送进自己口中待之融化,随后低头一堵,将唇贴在闵行远唇上,撬开他的牙关,把药一点点的渡了过去。
闵行远的痉挛渐渐平复下来。
孟云池掌下蓄着温和灵力,替他一下一下轻抚腹部,没事,没事了
闵行远还在喘着气,攥紧了他的衣角,死不放开。
做噩梦了吧孟云池将他捞起来抱着,哄孩子似的拍他的背,都过去了,没事了。
闵行远抹掉额头上的冷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侧头舔了一下他的脖颈,低声道,想要师尊。
孟云池拍背的动作一顿,还没从老父亲的角色里回过神来,现在么?
是,现在就想要师尊。
好,回过神来了。
不一会儿沉默片刻后的房间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声音,重一下轻一下,淹没在细碎星光里的夜色中。
第二日闵行远从床上醒来,浑身清爽,他摸了摸微微突出来一点的腹部,下床转了两圈,转身对上刚刚推门而进的孟云池。
睡得怎么样
闵行远上前拂落他的肩头落雪,睡得很好。
孟云池眼睛微弯,从袖中摸出一个药袋,从小荷包装得严严实实的,给你样东西。
这是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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