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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唯独徐云骞不吃他这一口,他早看出来这人像是个毒藤蔓,随时随地准备依靠一棵大树,吸食对方的血肉骨髓,成就自己枝繁叶茂。
徐云骞是谁也不肯讨好,脾气上来了连王升儒都敢骂。而他对顾羿第一个看法就是装,每天笑盈盈的一张脸,不知道是在讨好谁呢。因为年纪小,总是甜甜的叫师兄啊,师兄啊。
但他们看不见他突然垮下来的脸,也看不见他每次嘴角一扯,跟嘲讽人似的,像是在转什么坏心思。
这时候,徐云骞突然一回头,感觉林中有一道目光,双目阴狠,好像半夜盯人的恶鬼。徐云骞只看到树叶沙沙晃动,半个人影都没有。
草木皆兵了?
不对,没有风哪儿来树叶晃动?徐云骞多看了一眼顾羿,若有所思,有人在盯着他。
师兄,再教会儿。顾羿道。
徐云骞觉得顾羿跟个小孩儿一样,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聊下去的余地,说:明日再练。
徐云骞这回是真的走了,没有什么恋恋不舍,头也不回。
顾羿盯着徐云骞的背影,然后望着天,已经日落了,天色完全暗下来,却没有出星星,他孤独地坐在院子里,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他一个人坐着,像是出神。
顾羿掐着左手掌,那里有一道伤口,是前两天练剑的时候不小心划伤的。詹天歌让他好好养着,此时手指却死死扣住,翻开里面刚长的肉芽,好不容易结痂的手被扣的鲜血淋漓,鲜血顺着手掌一滴滴落下来,打湿了他的道袍。
顾羿喜欢疼,疼能让他清醒。他看着手掌中的鲜血,没有想明白,徐云骞到底为什么不喜欢他?
突然,顾羿朝着徐云骞离开的方向跑去,徐云骞没有走远,大老远就看到了他的背影。
顾羿叫:师兄!
徐云骞脚下一停,回过身来等待着顾羿的下文,顾羿道:你不喜欢我。
徐云骞没有反驳,他从小到大没有委屈自己一点,他不喜欢一切不自然的东西,更不喜欢顾羿每天对他假笑。
顾羿掐着手心,又道:我也不喜欢我,咱俩扯平了。
徐云骞哑然失笑,这算是哪门子扯平。
顾羿没有再对着徐云骞一张假脸,他面无表情,松弛下来,显得他年级很小,看着有点脆弱,真跟个受委屈的小狗似得,他道:我没想跟你做朋友,我只想让你教我,正玄山的功夫我一定要学会,你也不想师父出关的时候我还是个废物。
如果前半句还像是在商量,后半句简直就像是在威胁,这下子戳中了徐云骞,他只听王升儒的话,王升儒闭关前让他教浩仪剑法第一式,至今还未学会。
顾羿目光逐渐坚定,用没有血的右手递出那把剑,道:师兄,教教我。
徐云骞站了很久,他有不少问题要问,比如天下武功那么多,为何独独要学正玄山的功夫。他在小师弟的眼里第一次看到了点真情实感,没有立刻拒绝。顾羿的表情是他从未见过的,他终于想起了师父的嘱咐,他才十五岁,背负着整个家族的仇恨,你对他好点。
顾羿垂下眼,心想徐云骞这么冷的心,拒绝自己也太正常了,结果下一刻,手里一轻,那把短剑被徐云骞拿走,他又原路折返回来了,说:我只教你剑法,内功的事你自己解决。
顾羿应了一声,他眸子发亮,对徐云骞的背影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来,手掌心不在流血,可还是疼,顾羿感觉不到疼,反而感觉到一股快意流向四肢百骸。
第7章 夜闯文渊阁
最开始顾羿连拿剑的姿势都不利落,后来慢慢可以接过徐云骞一两招,证明他起码摸到了剑道的门槛。
徐云骞本来卯时就去悔过崖下练剑,现在顾羿也跟着自己同一时刻走。徐云骞以为自己已经足够用功了,直到遇到了顾羿,顾羿上早课是能敷衍就敷衍,练功却一点都不马虎,有时候徐云骞走了,回来还能看到顾羿练两个时辰,甚至大半夜还在琢磨剑法。
徐云骞盯着顾羿练剑,此时听到背后一阵响动,他回头望去,发现后背一个人都没有,跟上次一样的事发生了,不可能是眼花了,真的有人在暗中在盯着人。
徐云骞想到王升儒对他的嘱咐,说出关的时候要保证顾羿活着。
他皱了皱眉,冲着谁来的?顾羿吗?盯着顾羿才有可能说得通,他全家都死了,只留下一个人显得太蹊跷,果然上来索命了。徐云骞望着顾羿的目光逐渐凝重,顾羿还在练剑,对于即将发生的一切毫无知觉。
假如真的是冲着顾羿来的,徐云骞必须帮他解决。
咚咚咚
远处传来一阵敲钟声,一声声扩大,缓慢地从山林中荡开,惊起飞鸟扑腾翅膀远去。
徐云骞收了剑,道:今天就到这儿吧,该上早课了。
早课钟声已经响起,分布在各个峰的弟子要前去玉虚宫上早课,还有半个时辰就开课。
顾羿收了剑,脑子里却还在想,总觉得刚才那招还能更快点,问:我学得怎么样?
徐云骞道:挺好。
这声挺好跟之前有本质区别,徐云骞是真的觉得顾羿根骨不错,从练刀到练剑竟然不到一个月就适应了。
顾羿觉得跟徐云骞关系熟了些,试探性地问:师兄,听说你能上文渊阁啊。
徐云骞回头看他,知道顾羿又在打什么主意,道:想去就自己去考。
顾羿早就知道徐云骞不会轻易答应,抱着试试看的心态问一下,果然碰壁了,也没有多不舒服。考试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但顾羿等不了那么多,他极其需要一本上乘的内功心法。
你内功怎么样?徐云骞问道。他今日跟回心观的王道长打听过,王道长说他气息紊乱,心有魔障,若还是解不开心结,恐怕容易走火入魔。
顾羿道:我自己有办法,你不用管。
徐云骞一挑眉,光听起来就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法子。
三更梆子响起。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苍溪院闪出,踩着几个道宫的屋檐纵身而起,很多人都不知道顾家除了刀法轻功也是一绝,而且跟年龄没关系,不是年纪越大武功修为越高轻功就越好。趁着年轻骨架轻柔韧性好才是练功的最好时机,很多轻功高手根本就没超过十五岁。
顾羿行动的时候整个人像是一片没有重量的纸,在空中翻飞风过无痕。他的脚极轻,踩在瓦片上一点声音也没有。房顶、塔尖、古树或者荷叶,无论多大的重量,他都能借一点力掠过去。
他原本以为文渊阁是个道宫,结果这地方其实是一座照着道宫样式打造的铁塔,密不透风。已经黑了,只有九楼一间小窗户有人点灯,透出些许亮光。这么晚会有人在文渊阁读书?还是那人是守阁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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