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5)(1 / 2)

加入书签

顾羿在那一瞬间才明白,徐云骞打小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难怪人这么好。

顾羿一时间有些局促,他太久没见过正常的一个家是什么样了,总觉得和自己格格不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江沅像是察觉到他,过来牵他的手,徐云骞一手撑在他肩后,往前送了送让他毫无退路,顾羿被握了个正着,江沅的手握住了顾羿绑着绷带的手腕。

顾羿手被握住如同被扣住死穴,呆立在原地不动了。顾羿这么大了?上次看还只有一点。江沅声音温和,说话很随意,好像自己是她儿子一样。自从娘亲死后,顾羿再也没有被一个女人这样握着,那只手那么柔软,好像可以包容一切。

顾羿忘了自己尚在襁褓时见过江沅,他平日里说话没边,在江沅面前张牙舞爪的架势统统收起,连话都说不好,只啊了一声,他不知道该怎么叫人。

江沅也并不觉得顾羿无礼,摸了摸顾羿的脸颊,她的手刚贴上来顾羿整张脸都红透了,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徐云骞看着顾羿耳朵尖一点点红起来,觉得他这样很有趣,轻声说:你是不是害羞了?

徐云骞话音刚落,顾羿脸更红,江沅人这么好,他偏生把她儿子拐跑了,想起他曾经跟徐云骞说过的那些污言秽语,想到他对徐云骞上下其手,顾羿那一刻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禽兽。

比较像顾大哥,江沅摸了一把就收手,不太像大嫂。

徐莽插话:那比顾骁要长得好看点。

江沅提起萧韫玉让顾羿愣了一瞬,他相信徐顾两家曾经真的交好过,可是为什么又分道扬镳断交了?

江沅好像看出他不自在,跟徐云骞道:累了吧?先带他歇息,最后还补了句:可别欺负人家。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顾羿听到这句话莫名低下头,又听到徐云骞说了句:好。

江沅松了手,顾羿还是懵的,徐云骞好笑地看着他,走吧。

除了在天樾山脚,徐云骞很少看到顾羿这么乖,好像一颗心被江沅被捂化了,往回走的时候都像是没回过神,怎么?你是没看够吗?

顾羿道:你娘很好。

徐云骞闻言笑了一声,顾羿和江沅之间没什么隔阂,这是好事。

顾羿又道:人好,长得也顾羿一顿,把那句长得也好吞回肚子里。果然他刚说完这句话,徐云骞脸色冷了不少,显然不太想让人提起这事儿。

顾羿知晓徐云骞的脾气,没有多问。

徐云骞的住所很简单,一间小院,里头的摆设却比在正玄山时要多一些,徐云骞大道至简其实不喜欢东西太累赘,但江沅喜欢把他从小到大的东西都收起来,徐云骞常年不在家,江沅只能在这间小院里想念自己的儿子。徐云骞知道这件事,所以每次回来也不动这些摆设,江沅怎么摆弄他就怎么住。

江沅好像很宠爱这个儿子,对于徐云骞喜欢顾羿一个字都没说过,反而特地打听了喜好,安排两人睡一间房。开云寨地处西北,没有天樾山那么冷,他老早就差人生了炉火,在里面待久了就一身汗。顾羿脱得只剩下一件薄衫,枕着手臂出神。

徐云骞表情一直是冷的,床头点了烛火,映着他偏浅的眼睛。顾羿一手伸出去想要把蜡烛打灭,徐云骞突然开口: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小时候的事?

啊?顾羿收回手,没想明白为什么问这个。

想知道我为什么六岁上正玄山?徐云骞一连两问:想知道我娘的脸怎么了?

是啊。顾羿挺想知道,他对徐云骞了解太少了,开云寨家大业大,徐云骞作为小少主为什么要送上山当个道士?江沅当年艳名名动江湖,怎么一夕毁容?之前在正玄山的刑司堂时,徐云骞为什么说他想打败徐莽,想让徐莽叫他一声爹?

徐云骞笑了,顾羿尤其坦诚,想听就说想听,丝毫不遮掩。之前顾羿说他什么都不不肯说,徐云骞在学,学着怎么一点点把过去倒出来。

不是什么大事。事情不算大,起码跟顾家灭门案相比算不上什么。

我六岁那年,徐莽的死敌劫走了我娘还有我。他开了口,长这么大第一次要把这些事说给另一个人听,我娘的脸是那时候毁的。

徐云骞六岁那年经历两件大事,第一件曹海平杀了他两位师兄,第二件事是被敌军掳走。

徐云骞记得江沅以前多美,他小时候性子只是沉稳了些,也没有这么冷淡。当年徐莽还未完全从前线退下来,徐莽旧部叛逃,北莽敌将发难,徐云骞至今都还记得他的名字,名叫耶律实,耶律实趁机掳走徐莽的妻儿以此威胁。

当时徐莽腹背受敌,妻儿被掳自顾不暇。

徐云骞跟江沅被困敌营,每天耶律实都来折磨一遍江沅,每天在江沅脸上划一刀。江沅被绑在刑架上,北莽人用对待细作的手段来对待江沅,他们把徐云骞绑在对面,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母受难。徐云骞只能去看,他不得不看,日日夜夜听着娘亲的惨叫想着徐莽什么时候来营救。可徐莽迟迟未到,想要救人要割一座城池,大军退至边界外,在天下和妻儿之间,徐莽选择了天下。

后来耶律实都等烦了,他之前一直未折腾徐云骞是知道六岁的孩子不吃不喝已经是极致,孩子经不住折腾。

耶律实用刀背拍了拍徐云骞的脸,回头对江沅说:你男人再不来,我就每日送一根手指过去。

江沅嘶声力竭地大喊,可是大喊没有用,她被绑在刑床上,甚至连抱抱徐云骞都做不到。

在耶律实开始剁手指之前救兵就来了,徐云骞到最后也没有等到徐莽,他只等来了年先生,年先生带人营救见到江沅的面貌时整个人已经抖得说不出话,江沅脸上伤痕纵横交错,翻开的皮肉如同婴儿的嘴唇,后来请遍天下名医也无法复原江沅的容貌。

如今年先生对徐云骞百般关照,是对江沅有愧。

耶律实最后死了,徐莽屠了他的城,杀了他的人,对他百般折磨才让他咽气。

但徐云骞憎恶徐莽,这种憎恶一直延续到他长大,把他弄成了一个怪物。

徐莽刚开始送徐云骞上正玄山是在保他,徐云骞沉得住气愿意在正玄山习武是想变强,他厌恶那种护不住人的无力感。他在正玄山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习武,他只做最强的那个,每年点元灯上文渊阁,文渊阁藏书千万卷,他每一卷都想看,他将自己沉浸在这武道中,妄想有朝一日自己能登上武道巅峰。

这样的路枯燥无趣,直到他遇到了顾羿,这个野狗一样的小师弟天生就会闯祸,缠着他,拉着他,那股与生俱来的疯劲儿吸引他,总是让人好奇他接下来还能折腾出什么东西。徐云骞像逗小狗一样逗弄他,随手拉一把救一把,对他好是师父所托,是他责任所致,可后来越陷越深,直到顾羿从天樾山上一跃而下他终于完全沉沦。

他在正玄山求道,求到现在依然不知道天下大道为何物,他外表无欲无求,可骨子里跟顾羿是一样的人。徐云骞对大多数东西不屑一顾看都不想看一眼,可但凡他看上的他就想控制,牢牢握在自己手里才甘心,其中就包括顾羿。他喜欢在床上欺负他,喜欢控制顾羿每一丝的颤抖,每一声喘息,想让他完完整整属于自己。

顾羿不知道他小神仙一样的师兄内心有多不堪。

顾羿突然张开手抱住他,把徐云骞揽在自己怀里,徐云骞一个怔愣,鼻尖撞在顾羿的肩头,他发丝有些凌乱,在人前一直是副清冷样,第一次靠在人肩头,徐云骞愣了许久,最后沉沉笑起来:你是在可怜我吗?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