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赟捏着栖霞布庄老板送来的请柬,一个字一个字反复品读。他靠着仿造万宝布庄的海国布小发一笔,尝到甜头,正在意图改良颜色和万宝继续竞争时,突然接到老对手戚流的邀请,面上带着三分不耐两分诧异。
夫人为他换上热茶,随意问道:“不是说万宝换了个小姑娘主持生意吗?戚老板大概是想和咱们联手对付万宝,现在确实是好扳倒它的好时机,你烦什么?”
“妇道人家,少插话!黄毛丫头能和戚老贼比么。”戴赟也觉得戚流是为了沐扶苍而来,可惜在他心里,戚流比沐扶苍的威胁大多了,沐扶苍再厉害,不出三五年就要嫁人去相夫教子,到时万宝或许不战自败,因此防栖霞才该是重点。
夫人了解自家老爷的脾气,生意场上的事总归是男人事,即使自觉沐扶苍不是等闲之辈,她也不进行反驳,收了盘碟后自去内院照顾儿女。
戴赟抵触和栖霞布庄合作,但既然请帖在手,他到了时辰,准时出现在萃华楼。
戚流五短身材,肚皮圆圆,一团和气。他见到戴赟,举手客气行礼:“戴老板,久违了。”
“客气客气,您别来无恙?”戴赟长揖道。
两人好像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先把酒言欢,天南海北地东拉西扯一通,才慢慢地从桌上的醋鱼聊到海上船队,再聊到万宝推出的海国布。
吐出“沐扶苍”三个字时,戴赟和戚流皆不约而同地顿了顿,戴赟才要语出不恭,戚流端起酒杯,遥遥对万宝银楼方向敬一杯酒:“虎父无犬子,沐老板的女儿果真非凡,不论布料的主意是由谁而起,沐小姐能将它运作出色,在京城推广开来,足以窥见高超手段,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呀!”
戴赟嗤笑了一声,海国布确实成功,连他做出的仿制品都能从中分得一杯羹,他这个得益者也不好继续讽刺沐扶苍和沐宵。
“想当初意气风发地与沐宵那小子对抗,你来我往,交锋无数,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咱俩年过半百,双鬓见白,我呢,你看看这肚子,走路都喘气,沐小姐却是豆蔻年华,前途无限,可怜我那几个儿子不成器,戚某实在放心不下,只能厚着脸皮去为难小姑娘喽。”
魏赟心道,小姑娘算什么,你这老家伙才叫人放心不下。他把口中的酒咽下去,却点头道:“不错,没有了沐宵,万宝依然是劲敌,像海国布,织法倒容易,稀奇在它的颜色上,不知道是怎么调配出来的。戚老板,您见多识广,对此可有高见?”
“秋华布庄的海国布,不是做得很好吗?我今个路过时,看贵店人来人往,生意红火啊!”
“我这布,敢打包票,除了颜色,哪都不比万宝的差,可惜就输在这颜色上了。不怕您笑话,为了调出那新鲜色儿,我足足染坏了二三十匹布,还是用回了惯常的朱砂姜黄。”
“对啊,实不相瞒,我们栖霞也是,就差在颜色上。只要颜色配出来,趁着万宝新换主人时,咱俩就能联手用海国布狠狠将他们势头打压下来。”
戚流终于说出了自己目的——和戴赟联手排挤万宝。
京城地盘说大够大,说小,哼,它就是一座城市,布匹生意这块饼,谁多咬一口,其他人便少口渣子。戴赟不愿戚流占便宜,但想到少了万宝,对秋华却是大大地有利,他又有些犹豫:“只是想想罢了,总归咱们没有染色方子。要打压万宝,需从其他方面着手。”
“现在万宝将宝压在了海国布上面,假如我们大量生产出可以与之媲美的布料,便宜销售,顾客自然不去万宝购买,教沐扶苍把现货砸在手里,她接手店铺不过两月有余,根基未稳,万宝家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谁会再服她?内乱一起,咱们坐收渔利。”
“前提是,染料配方。”戴赟当然明白其中道理,但想法再美,也得先做得出布。
戚流高深一笑:“沐老板常年在外游走,确实有好处在,假如不是搜寻了沐家车队踪迹,我也不晓得西北竟有此奇物。”
沐扶苍离开梁府后,梁善开始极其高兴,后来转念一想,又不甘心把沐扶苍轻易放过,要出去寻沐扶苍的晦气。
梁鸣扬曾下了命令,不许梁善出府,梁刘氏不敢明目张胆地违背,只能好言抚慰女儿,买些泥人九连环哄她。这样哄着哄着,梁刘氏自己也忘了去找外甥女,等梁善安分下来后,她才恍然记起,已有一个多月没见到沐扶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