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用颤巍巍的手打开了少女奉上的信封。
他麻布一样的皮肤上布满老人斑,手指干枯如柴,好像轻飘飘的两页纸都拿不住。不但如此,信纸上的字不算小,他依然几乎将纸贴在脸上才能吃力地辨认出上面的内容。
这是一个衰败的的老者了,不论十几年前,几十年前,他如何风光,现在都是一个近乎于废人的人。恭敬侍立的少女却是豆蔻年华,眉清目秀,举动间透露出富贵人家才能养出,有礼貌的自矜来。
老人看了许久,少女就等了许久,好像即便老人当即死去,她也要到坟墓边等老人托梦回话。
“我老了,但是我没有改变过。”老人将信纸凑到油灯上点燃,灰烬散落在涂满污迹的桌子上。
少女垂头微笑道:“是的,您从没有改变过,所以小姐只信任您。”
“你回去吧。”老人收回手,瞑目静坐。灰暗的房间里仅有一只茶碗,放在了少女面前的桌子边上,所以他没有办法端茶送客。
“人会送来,希望他们这回能得到公平的处理。”少女告退前,说了最后一句劝告:“毕竟,大家都老去了,生者总要与死者相遇。”
老人睁开浑浊的眼睛,房间里已经失去少女的身影了。
小辟人很瘦,也很灵巧很活泼,他可以三天不眠不休地跟踪车队,也可以提着酒坛,在花楼里彻夜胡闹,灌倒最会待客的姑娘们。然而现在,这个自称神偷,总是活跃得像随时能闯下十七八个祸的小伙子,却瘫在床上,疲倦得好像以前被他折腾过得花楼姑娘一样。
小辟想好好休息,把失去的精力填补回来,可惜他不能如愿了,一个细细长长的少女拿着鞭子,怒气冲冲地站在床边,细长的眼睛也瞪圆了,随时准备抡起鞭子将小辟抽成一跳一跳的兔子。
“怎么?你已经够丑了,别呲牙咧嘴的。”小辟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他想抬起来手向紫山打个招呼,但是人累得很,他最后决定只动用舌头。
“你昨天去哪里了?”紫山从牙缝里憋出一句问话。看在小辟一向对她有情有义的份上,她忍耐着脾气,先施舍了他誊清自己的机会。
小辟懒洋洋地说:“去了能把男人榨干的地方。”
“一天一夜?”
“如果只坚持了一个时辰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我自己就该把自己吊死在花楼了。”
紫山的面色没有好转:“是吗?那你可知道,在你失踪的这一天一夜里沐家发生了什么吗?”
“什么?你和沐小姐也去了花楼?”
“藏在仓库里的珍珠,不见了。”紫山牢牢盯着小辟的脸色变化。
小辟长长叹口气,露出心满意足的表情:“任务悬赏上的珍珠吗吗?真好,我终于不用思考自己要不要在沐家干上一笔了。”
“你现在被刘捕头追捕。”
“是。”
“然而你却有胆子泡花楼。”
“是,因为我没胆子泡沐家丫头。”
紫山拿一个阴险的笑容换下了凶巴巴的神色:“好,我信你昨日是去了花楼。你现在有三天的时间,交上两千八百零一颗龙眼大的金珍珠。”
“如果我交不上呢?”
“那你昨日去的就不是花楼了,以后也去不成花楼了。”
小辟终于抬起手,指着紫山控诉道:“你学坏了啊!”
紫山打开小辟的手:“我一如既往的坏,送个师兄进监狱也不是稀奇事。”
小辟无奈道:“沐家仓库你该见过的,谁都进得去,谁都偷得着,难道要我将全京城的同行家都闯一遍吗?”
紫山咬着牙:“不用,能偷走东西的不超过两巴掌数。因为我前日就将珍珠取出来了,放在由我组建的房间里保存。”紫山灵活的眼波笼罩在小辟面上:“而我就睡在隔壁。”
“哦,原来在你眼皮下丢了货。”小辟幸灾乐祸道:“要不要去求求竹蜂帮?哎呀,一颗金珍珠二十两银子,黄得照大概赔不起。”
“滚,和我一起去找珍珠,要是找不回来,你陪我一起去死。”
小辟无可奈何地穿上鞋:“好好好,师妹有难,师兄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