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与屠兽帮的结合是好事一桩,请沐小姐仔细考虑清楚。”毛铁正意外的耐心,追随他的部下却鼓噪起来,其中一个二十来岁的俊美青年叫得尤为大声,欲逼迫沐扶苍当场认下婚事。
事关姑娘家清白,程万里不好与他们争执,只皱眉道:“婚嫁须得两厢情愿,沐小姐既不同意,毛帮主请另寻良配吧。”
“帮主娶媳妇,你多什么嘴!难不成你与沐小姐有一腿?”
“屠兽帮与沐家成为亲家,结成一股势力后,末云城里有太平日子了,你拦拦挡挡的肯定是私心作祟!”
“私心,哼,我看啊,就是色心!”
屠兽帮的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往下三路奔,幸亏沐扶苍脸皮厚,承受得住,稳稳当当立在原地,没有捂脸哭着逃跑。
商会盟里全是男子,他们对骂起来,说出的话不会比金沛、屠兽帮好听,但沐扶苍是“自己人”,想到任何反驳的言辞都会毁她清誉,又怕被沐扶苍一起记恨上,他们竟不能出声了。
以婚事逼迫,胁以名誉。沐扶苍用袖口掩去唇角的笑意,从京城到末云城,历经几番波折,几轮对手,似乎没有人学会用更有效果的手段来对付她啊。
或许夫婿就是女人的天地,名誉就是女人的生命,儿子就是女人的希望……
但沐扶苍从来不曾这般放低自己,尽管她是女人。
屠兽帮来到后,不管是提着篮子买酒菜的婆娘、无所事事的闲汉,还是聚在周围观察商会盟内讧的商户,皆一哄而散,只怕走得慢了,引火上身,唯有一个相貌平平的精瘦男子从空荡的茶寨里拎出板凳,放在屠兽帮人群外围,背着长长的包袱站在凳子上,饶有兴趣地眺望着拿袖子半遮脸的沐扶苍。
“是在笑吧?不错,不错,心肠够硬。她打算怎样解决老大的逼婚呢?“
兰花香从空无一人的街头传来,甜美的气味与杨家宅外剑拔弩张的气氛和粗鲁的男人们格格不入。
绣满蝴蝶的步辇慢慢出现在人们的视线内,端坐上面的女人比蝴蝶更加脆弱娇美。
“指望这个只会撒娇调香料的洪夫人吗?”豺狗分出心神留意着洪夫人:“不,她好像也有些不对……现在的女人,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屠兽帮对洪夫人远没有对程万里来得尊敬,但她的靠山是城主,众人心不甘地微微行礼,表达出有限的恭敬。
“沐小姐,和我来。”洪夫人向程万里点头示意,然后招呼沐扶苍随她离开。
“洪夫人,我们帮主的未婚妻子……”
“闭嘴。王仇,你没资格同我说话。”
毛铁正身后的俊美青年出声阻拦,洪夫人冷笑着打断他,坐在步辇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屠兽帮:“自己家人的仇报不了,欺压无辜女孩倒做得手熟,屠兽帮,哼,好大的威风!”
多年来,洪夫人第一次正式表露出对屠兽帮的敌意。
沐扶苍和洪夫人的关系好到这个地步,让洪夫人不惜与屠兽帮为敌?杨明以主人利益为重,不敢让局势失控,立即抱拳行礼,试图与洪夫人拉近关系:“多日不见,夫人颜色如昔啊。我新得了两盆奇花异草,马上就送到贵府,希望夫人喜欢。”
洪夫人嫣然一笑:“花草就免了,如果没有小人作祟,我气色本能更好些。”
杨明也被洪夫人一句话噎回去,侧过面狂向毛铁正使眼色。毛铁正接到暗示,哈哈一笑,方欲开口,洪夫人已向程万里招呼道:“秋寒将近,夏花已凋,程老板,你们有什么耐冷的花尽管给我送来。价钱啊,好商量。”
花草价格容易谈,洪夫人要商议的只怕是三花帮与商会盟联手的条件。
豺狗忍不住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纸包,开始磕着瓜子围观。清脆的瓜子声被屠兽帮随之兴起的叫骂声淹没。
洪夫人没有像沐扶苍一样拿袖子遮掩,她直接笑出声来:“好,我都听清了,那又如何,你们有意见?向城主说去啊!不去的是孬种!”
“王仇,我看你最激动了,句句离不开床笫之事,是不是嫉妒了?自己洗干净了,往城主床上躺着呀,还怕我拦住不成?”
“程帮主,这里的人我认不全,烦你帮我记着,谁叫得大声,谁四处传谣言,谁肯定是心有所图,我就好人做到底,替他们准备洗澡水!”
商会盟的人哄然大笑,王仇憋得满面通红,杨明走下台阶,一把拉住毛铁正,防他暴起伤人。
沐扶苍却收起笑容,不动声色地看向洪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