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
正因为是她,所以才会让女人去调控大量人手;因为是她,有关宝藏的机密方一现世,便能迅速知情;因为是她,家主竟不敢明目张胆地复仇。
听到“柳珂”两个字,曹莽将所有的疑问想通:“柳相爷确实惹不起。唉,她一个大户小姐,居然不安分守在闺房中,和老庙妖人纠缠在一起,还不如村妇民女。”
“有这等身世,才敢有这等野心。”
曹莽抓着胡子道:“柳珂离不开京城,来越州的女人,该不会是伺候她的丫鬟吧?”
“很有可能,柳珂前段时间,身边恰好消失了两个丫鬟,勾结老庙,大概也是为了宝藏情报。毁她算计,算是给柳珂一个教训。”
曹家真正的目标,欲除之雪恨的“京女”沐扶苍,正在他们附近的院子中,借着晨光熹微,调和药粉,将自己的面容细细遮掩。
“大姐姐,大姐姐,你起床了吗?我进来啦!”
院子主人的小女儿,双手提着有她半人高的竹篮,努力挤开院门。
沐扶苍接过竹篮,走到院子中央的木桌旁放下:“好沉的篮子,辛苦你了。”
揭开布帘,白乎乎的蒸汽“哄”腾空而起,米香菜香弥漫了半个院子。
沐扶苍先伸手掏出一个瓷罐,里面是糙米和豆子熬成的稠粥,接着端出一大盘腌菜,一小碟腊肉并一只熏鸡腿,篮子底是一层巴掌大的饼子,饼上抹了一点油盐,给热气一冲,闻着倒也香甜。
这顿早饭还比不过沐扶苍在京城时放置在马车上的零嘴精细,但在村中里已经是仅次于过年时的上好饮食,小姑娘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肚子里“咕噜”地响起来。
“还没有吃饭吗?不急,先吃过再忙。”沐扶苍掰开饼,夹进些腌菜肉片,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连忙摇摇手:“不,我不饿,厨房还有一篮子饼和粥要给你们,我这就去拿。”
“咦,昨天有人欺负你?”
女孩一抬手,原本就不合身的衣服向下滑落,露出的胳膊上青一道紫一道,布满鞭痕,痕迹尚新。
女孩把袖子撸下遮住伤痕,低着头惭愧道:“没有人欺负我,是我昨天做错事,娘打的。”
“你多乖呀,能做错什么事,叫你娘打成这样?”
“我昨天在河边洗衣服时看见漂亮小姐姐在那里耍棍子,耍得可好看可威风了!我就一直看,一直看,回家晚了,天很黑,来不及把米的沙子挑出来,让娘生气了。”
沐扶苍知道是洪烁在演习剑法,倒是没想到这个乡里的小姑娘竟能从中看出厉害来,好奇道:“有多好看?你还记得吗?”
小女孩捡起树枝,有模有样地比划给沐扶苍看:“她就是这样,这样……”
女孩不曾修习武功,而且长年挨饿受冻,手腕几乎要比树枝还要细些,但挑刺腾挪间,已经有了“架势”,丢把宝剑给成年人,他也未必能做得比小女孩到位。
俨然是个幼年的紫山呀,沐扶苍心里一动,只是宝藏和曹显亮的威胁是火烧眉毛的急事,一时顾不上女孩,便把饼递给女孩:“擦擦手,先吃饭,别怕,我不会告诉你娘的。阿二,去厨房拿篮子。”
“别别!娘以为我偷懒,会打我的。”女孩狼吞虎咽把饼吃进肚,小心地擦去嘴上的油光,小跑着冲出门:“我去拿。”
曹莽、曹双昨夜交流过后,更加确信要除去的女人是柳珂的丫鬟,自认探知真相,对“霍氏姐妹”不放心上,等胡掌门带着霍家侍卫前来拜见时,曹莽略做盘问,小辟应答无碍,他道:“多几个牵马的苦力也好。”便轻轻放过。
越州地势险峻,千峰万仞,连绵起伏,远望山间白雾缭绕,鸟啼猿鸣,不知所踪。
戾王当年在越州时大力修整路面,如今也仅得车马勉强通过,不仅无法如豫州般纵马飞驰,还要下马步行,避免马匹折损。曹显亮将缰绳交给随从,自己负手行走在前。
这时更显出妙妙子坐骑的好处,她骑着驴子,速度如一,渐渐消失在树影中。
沐扶苍擦去额头不存在的汗水,问道:“山路迢迢,我们不会迷失其间吧?”
胡掌门显然心情极佳,笑呵呵回答道:“和昨晚歇脚的村子村民打探过,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天黑之前就能到达一个越人寨。村里的人经常到豫州交换物品,路很熟,官话也说得几句,我们雇一两个做向导,不用担心迷路了。”
两旁树木高大茂密,枝桠间不时有松鼠杜鹃歪着小脑袋,拿圆溜溜的眼睛瞧他们,十分新奇的模样。
一路上没有再碰到其他行者,可谓人迹罕至,沐扶苍行走其间,如果不是身前身后的同伴,几乎错觉自己远离人间。
将至傍晚时,火红晚霞与墨绿山丘交界处,一栋栋吊脚楼依山而建,出现在众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