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张面值一百两的银票用红丝线整齐捆扎在一起,丝线末端系着漂亮的相思结。
柳珂将银票塞进梳妆匣里,扑倒床上,又爬起来,手支在耳边,欣赏着另一只手腕上的缠丝玛瑙手镯。清商端来水盆,沾湿丝帕为小姐擦面,看那手镯红白相间,透亮可爱,正适合年轻姑娘,笑道:“楚世子真是讨人喜欢,难怪京城的小姐们除了九公子和顾将军,就惦记他了。”
柳珂把笑容收起:“顾行贞是根不解风情的木头,不要提他。”
柳珂是柳府的七小姐,御封的纯陵乡君,与乐平公主私交甚好,加上柳相爷的推动,她很有些不便“婉拒”的聚会。
顾行贞则为京城炙手可热的新贵,深得皇帝器重,而且尚未涉足派系纷争,使每个党派的人都认为自己可以拉拢他,自然,顾行贞也会收到很多请帖。
即使不刻意相遇,柳珂与顾行贞也难免会见面,但是无论哪次邂逅,柳珂从初展才华的倔强女孩成长为一身素衣清丽如莲的纯陵乡君,顾行贞始终不曾多关注她一眼。
柳珂曾经试图与顾行贞交谈,要勾引起他的兴趣,在她想来,顾行贞虽然胸无点墨,出身低微,但长年掌控兵权,不同于京城傲慢无知的公子少爷,真正称得上是“男人”。而自己,同样与众不同,她二八年华,已经诗词无双,名满京城,即使容貌称不上国色天香,可气韵才智足以让她在一众只会玩乐打扮的贵女间脱颖而出。
顾行贞是个成熟的男人,不爱她,难道会爱上那些傻乎乎的瓷娃娃吗?
顾行贞出乎柳珂意外的是,他换下盔甲后,竟然有近乎尊贵的文雅,比她想象中的更要好。他确实没有对任何贵女表现出热情,可惜,这些贵女里也包括了她。
柳珂甚至感觉,在顾行贞的心里,沐扶苍留下的痕迹都要比自己深。
“哼,只会看脸的浅薄男人!”
清商托着盛装蜜桔与果脯的银盘跪在柳珂床边,供小姐取食,她小心翼翼地为顾行贞辩解道:“小姐,记得当年柳璇小姐春光乍泄,顾将军都不会多看她一眼,定然不是好色之徒。想来,顾将军不肯亲近小姐,只怕是为着楚世子的缘故。”
“楚惜聿……”柳珂想起自己曾下功夫调查京城贵公子们的跟脚,得知顾行贞幼年随父亲顾川将军进京时曾在楚国公府暂住,顾行贞与楚惜聿算是总角之交。因为楚国公徒有封号钱财,不能左右朝廷大事,柳珂便不把楚惜聿放在心上,经过清商提醒,柳珂才想到这层关系:“朋友妻不可欺吗?”
“他难道不该为我,与楚惜聿争一争吗?”
清商微微吃了一惊,一是小姐日间似乎很喜欢楚惜聿的讨好,二是,小姐似乎对顾将军产生了执念。
以小姐的眼光,居然看上一个没有家世依托的将军?
柳珂用丝巾垫着手,掂起果脯放在口中慢慢品尝,连吃了三块,才放下丝巾,把玛瑙镯从手臂上撸下来,丢到旁边侍奉的清语怀里。
清语不防小姐突然抛开手镯,没有接住,手镯打在她身上,又弹到地面,幸好柳珂闺房新铺了一层厚厚的异域地毯,手镯弹了两下,完好无损。
清语慌忙捡起手镯,吓得跪在地上请罪。
柳珂漫不经心道:“起来吧,一个玛瑙镯子,算什么东西?区区五百两便想收买我?便是五千两,我也不会放在眼里,只是拿他取个开心。”她手头是缺钱不假,楚惜聿赠送的五百两刚好填补她被人坑去的钱款,但是再穷,她也不是个只瞅得进金银的浅薄女子,楚惜聿的家世注定他只是供她高兴的玩物,心情不佳时,拿来逗一逗解闷罢了。
楚惜聿是个好宠物,他的奉承很好地缓解了柳珂因为落差而产生的焦躁,她开始能冷静地考虑起正事:“青王的婚事因为太子妃的缘故迟迟未定,现在太子成婚已久,他也该在最近开始准备选妃了……”
柳珂想方设法打探到朝政现状,知道太子多次公然反对某些大臣的提议,而那些提议,明眼人都能猜到其实是雍帝的心意。
“幸好我拒绝了太子妃位……皇上将太子从东宫迁出,另建太子府,已经是严厉的敲打,太子竟然变本加厉,一点醒悟悔改也没有。青王极有可能取代他继承大统。”
柳珂想得入神,不觉房间进来一个丫鬟。
丫鬟惜儿给柳珂敲打几次后,变得老实,安安静静地等到柳珂发现自己,才走到近前,行礼道:“拜见乡君,主人命我吩咐您,尽快往县主府一趟,试探沐扶苍两个月前是去往衮州还是其他地方,她府中近来是否缺失了人手,尤其是一个叫做紫山的丫鬟,如今身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