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吹出哨子声,火堆只余一点忽明忽暗的火星。帐篷之间的小路上,酒坛东倒西歪,劣酒早已凝结成冰,美酒渗入泥土中,让路面泥泞不堪。
沐扶苍腰间插着一长一短两把刀,长的是狄族宝刀,短的是匕首碎玉,悄无声息地向长狄使者的帐篷行进。
营地里鼾声此起彼伏,偶尔夹杂呓语般的含糊劝酒声。大雍浅淡如秋水的清酒,狄族白润似玉的马奶酒,从遥远异邦运来的紫红果酒,一起醉倒了所有狄人。
“都睡过去了么,他们是喝了多少酒?我下迷药的那几坛,余下酒水不知落到谁人腹中。”沐扶苍轻轻撩开一个门帘,里面半坐半躺着五六个怀抱酒坛酒碗的狄族男子,连同蜷在门边的半老妇人,都已陷入昏睡。
“毒药有两包,勉强够量,只怕有心细者尝出味道有异,不然一坛毒酒下去,倒也干脆了。”
想要断绝长狄与赤狄的联合,那些长狄使者非死不可。老庙人聚在帐篷里不知密谋何事,李敬鑫和随从们各回帐篷休养,沐扶苍趁机换衣掩面,欲夜行杀人,以鲜血洗濯刀刃。
踏入长狄使者的住处所在,呼噜声呓语声忽然消失不见,风声呜咽,静如无人。
夜色至此更显幽暗。
沐扶苍脚踏冻土,侧耳细辨,发现此地并非若无人,竟是当真无人。
沐扶苍心头一动,抛开对那个神秘灵气者的顾忌,不再掩饰身形,手指用力,将距离最近的帐篷撕裂,向内一看,不由轻轻吸口气。
“不妙,里面物品摆放整齐,不见酒痕,火炉熄灭,武器被人带走,这些使者是有备而去,他们要做什么?!”
回想上一个帐篷内的情形,沐扶苍大步折返,把路过的赤狄帐篷一一撕开。寒风吹拂,里面昏睡的赤狄人无一人能醒转神智,最多受到刺激,无力地摆动胳膊,原地翻个身。
“北方善饮,不至于……难道,除了我,另有人在酒里下药,而且几乎药倒所有赤狄人!”
沐扶苍顷刻做下决断,转身向赤狄王所在处飞奔。行至半途,瞥见一顶帐篷外悬挂着弯如月,长如臂的号角,当下摘到手,运足气吹响,号声响彻夜幕。
“呜……呜……”
“头,你听,有人在吹号示警!我们动作被发现了?”一个头罩黑纱的男子紧张道。他杀机外露,将刀子拔出半截,刀身在黑暗里反射出森森白光。
另一名蒙面人立即将他的刀按回去:“镇定。”却是乌头的声音!
男子苦笑道:“狄人的王也是王啊,而且这全是赤狄人,搞不好赤狄王死不成,咱也没能回去,这哪能镇定。”
号声不绝,并且离赤狄王帐篷越来越近,奴婢与部分护卫因为服侍赤狄王的缘故饮酒较少,尚能保存神志,听到外面有动静,纷纷打着哈欠钻出帐篷查看。
“杀不杀?”虽然黑夜里只能模模糊糊看见一个深色轮廓,蒙面人仍向乌头望去等着指示。
长狄使者带来的比武会,让狄人集体饮酒狂欢,乌头他们发觉这正是一个动手良机,趁机在酒中施放迷药,提前动手。
可惜,突如其来的号角惊动神志尚存的侍卫,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属于乌头的阴影迟迟不动,直到侍卫们已经发现情况有异骚动起来,他依然没有下命出击。
“干!”魏来忍耐不住,直接站起身:“不过是宰了那个老家伙,嫁祸给长狄人,一股脑杀进去就是了,磨什么磨!”
魏来的声音惊动赤狄侍卫,他们呼喊着叫醒同伴,点燃火把,团团包围过来。
火光通明,将蒙面人们照的清清楚楚。这下不打也得打了,老庙诸人拔出武器,准备应战。
“……”乌头自从避开沐扶苍钟一与李敬鑫等商人,潜行至赤狄王帐,一路走来心中不祥之感渐长,直到即将被迫与侍卫交手,眉头依然紧皱。
“呜……”
号角声似乎再绕过几个帐篷就将到达此地,乌头终于变动神色:“角声竟然只惊动这一点人?吹号角示警的人莫非是她?我们杀了赤狄王,就……不,我们马上离开!”
“不行!主人有命……”
“此次任务以我为主,责罚有我承担!撤!”乌头架开侍卫刺来的长刀,怒吼道。
老庙主人积威甚重,他对此次刺杀极为在意,其余人一时不能决断是否顺从乌头放弃任务,迟疑间,杀声再起!
“他们是……是长狄那帮使者!他们居然来杀赤狄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