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暮晚摇从不提言素臣。
裴倾以为言尚身在南阳,时间久了,身边人会忘了那个人。可惜随着言尚在南阳待的时间越久,南阳的政绩越出色,各种传言流入长安……到处又是言素臣的传闻!
裴倾坐在书舍中,俊秀的面容有那么一瞬间的扭曲。他不服……不服自己到底输在了哪里?
自己即将和公主成亲了,可是公主总是忘不掉另一个人……这成的哪门子亲?
言素臣不过是比他出现得早而已。不过是离开得早而已。
所以暮晚摇心里才全是那个人的好,记不住那个人的坏。但是裴倾身为男人,他不相信公主心中的白月光,会是真的完美无瑕。而只有打破了公主心中白月光的痕迹,也许……他才能真正走近公主心中吧。
不然,这婚事……裴倾总觉得会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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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两日,长安雨水连绵,暮晚摇进宫去见皇帝。
她说起兵部和吏部的事,为的是提前向自己的父皇打招呼。她想在吏部有话语权,但是怕秦王太过警惕,她想在兵部虚晃一枪,让秦王以为她想要的是兵部的权力。
说起这个,暮晚摇心中仍有些跳得厉害,怕皇帝不允许:“李家跟我推荐了一位兵法奇才,想让这个人来长安任职……我想用这个人,才吸引三哥的目光。”
其实这个人,也是金陵李氏向长安圈子试探的一步。
大家都不知道皇帝会不会允许。
床帐后,传来皇帝虚弱的咳嗽声。咳了好一阵子,暮晚摇才听到皇帝虚声:“……可。”
暮晚摇沉吟一下,再次道:“还有……李家来信,我外大公,大约不行了,快要过世了。儿臣……想去金陵一趟。一是为、为……见外大公最后一面,二是为了说我的婚事,三是为了就兵部的事和他们亲自见面商量一番,四是……李家的掌权人会变动,我想接触一下他们。”
皇帝声音虚弱:“朕是信你如今的能力的。咳咳,摇摇,你想做什么……咳,放手去做吧。”
暮晚摇道:“我可以通过李家,让兵马入长安么?因我看三哥,最近风头极盛,怕以防万一……”
皇帝哂笑:“怕以防万一,朕没有安排好一切,先死了?”
暮晚摇连忙:“父皇……”
皇帝疲惫叹:“没事,照你想做的来吧。摇摇放心,朕会为你安排好路。朕只希望,能够亲眼看到你披红妆,风光出嫁。咳咳,你要早早从金陵回来,不要耽误了自己的婚事。
“朕一直想让你嫁个你最喜欢的。如今,咳咳,看你自己吧。你自己情愿怎样,咳,就怎样。”
暮晚摇眼中溢出眼泪,她似难过无比,扑到了床边,呜呜咽咽地抓着皇帝从帐中伸出的手,开始哭泣,求父皇一定保住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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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暮晚摇洗了把脸,出了皇帝那空气中都浮着浓郁药味的寝殿,立在夜空下,长长舒了口气。
心中却不如何愉快。
因她明显感觉到皇帝的身体越来越差。
刘文吉悄然立在了她身后,轻轻唤一声公主,说:“奴才送殿下出宫。”
暮晚摇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一个眼神都没有身后那个权倾朝野的大太监。
刘文吉如今掌北衙兵权,又有赵公这样的士人投靠他、奉承他,刘文吉在朝上,如今可不是一般人能比。但是回到皇宫中,刘文吉依然是皇帝身边伺候的内宦,依然要恭敬地跟暮晚摇自称“奴才”。
刘文吉亲自送暮晚摇出宫,其他宫人离他们都有些距离。刘文吉低着头,低声说了几个字:“御医说,陛下活不过今年。”
暮晚摇面无表情,就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般。
但是最重要的讯息她已经知道了。
不错。
在皇帝病体越来越差的时候,刘文吉需要靠山,暮晚摇也需要一个人将皇帝最隐晦的状态传递给她。暮晚摇和刘文吉合作得非常低调,二人各有目的,不过是都在拿皇帝当跳板,谋各自的前程罢了。
当然,这一切都要瞒着皇帝。
刘文吉送完公主后,回去继续去御前。他得到小内宦的通报,知道晋王殿下又拖家带口地来看陛下,不禁若有所思。
一个光会尽孝的废物……一个废物当皇帝,会不会对他来说比较好?
刘文吉目中阴鸷连连,郁色浓重,吐了一口浊气。
毕竟他和太子关系不好,暮晚摇和太子关系不好。所以他和暮晚摇能够合作……但是皇帝目前都没有废太子的打算,太子如今又这般能忍,如果太子真的熬到了皇帝驾崩,顺理成章登位,刘文吉今日的荣耀,会不会受影响?
刘文吉只是这么想一想,目前皇帝还活着,刘文吉还没有那种胆子在老皇帝的眼皮下做什么。越是这个时期,越是要冷静。
只是刘文吉要进殿的时候,在外殿中见到了晋王妃。晋王妃词句严厉,正将她身后的一个女子训得劈头盖脸。那女子瑟瑟地站在阴影里,口上答话的时候,似含着泪意。
晋王妃怒:“哭什么?说你两句还说不得了?就会做出一副委屈样,在夫君那里给我上眼药。要不是我当年看你可怜帮你,你能当上现在的侧王妃?你和你儿子早被后宅那些女人害死了!你这个废物……”
刘文吉冷淡道:“王妃,禁内就不要如此高声喧哗了吧?扰了陛下清修可如何是好?”
晋王妃一个激灵,连忙对这位皇帝如今面前的得力太监赔笑脸,问起公公的身体如何了,能不能见人。而阴影角落里,春华悄悄抬眼,感激地看刘文吉一眼。
刘文吉没有回头,没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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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暮晚摇要去金陵,裴倾更是觉得她丝毫不重视两人的婚事。
半年后就要成亲了,她还有空去金陵?
就好像……婚事只是顺带的,一点都不影响她的日常一般。
虽然裴倾也知道公主答应下嫁是为了帮他升官,可是她表现得如此,岂不是视他如无物?他在朝中还如何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