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脚狠狠地踢在腰上、腹部,一声声地闷响,像是重重地落在她心脏上。
在女人痛苦的□□身中,他表情愤恨带着怨怒:“叫啊,装可怜不是最会了吗?再叫邻居来看热闹。叫别人来骂我,替你出气,自己在这里装柔弱装好人!你不是最会的吗?臭□□。”最后一脚踢在头上。
黎妈护着自己的手一下就松开了,有那么几秒钟眼睛不太聚神,神色也有些恍惚。
黎多宝冲上去把还要重脚踢向脑袋的醉醺醺男人拉住:“别打了,你要打死她啊?”
“你也来管我?”男人怒极,反手就给了她一耳光,将她打倒在地,揪住她的头发扯起来:“她教你这么对你爸爸的?老子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学上,你他妈的对老子大呼小叫?”
那一耳光下来,黎多宝整个人脑袋都是懵的,头皮火辣辣的痛,奋力抓住他的手腕,想从他手中挣脱站起来。
黎妈妈已经醒过了神,这时候也冲了上来,跪着抱住男人的腿:“别打了,求求你别打了,我错了我们错了。你别打了。她明天还有考试呢。你别打伤她。”
不说还好,一说男人更恼恨,扯住黎多宝的头发叫她抬头看自己,大着舌头问她:“就是读书读多了,才会有这眼神,你再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就给你把眼睛珠子抠出来。”
男人说着真的伸出手指,按在她的眼睛上。
突如其来的痛感,令得黎多宝拼命地挣扎起来。奋力地叫喊,伸手用尽一切力气撕打。
但不论她如何用力,男人就像一尊神祗,不可动摇,他那双充血的眼睛,脸上的疯狂都不再像是人类。他狠狠地把她提起来,猛地向墙上撞去。
她最后看到的是妈妈冲过来与发疯的男人打成一团的样子。
许久,她醒过来,家里已经安静下来了。
她躺在沙发上,额头上的伤口有药味。
客厅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玻璃和血,他死了吗?妈妈是不是杀了他?
黎多宝坐起来时一阵阵地眩晕,但还是坚持扶着墙向主卧走去,一步,二步,一点点地靠近,她心中有无数个念头。
也许他死了。
她并不害怕,反而觉得如释重负。
他终于死了。
但她走到门边,就看到那个男人在酣睡着,黎妈妈拿了水盆,正在用热水帮他擦拭身体。
黎妈妈脸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迹,却一丝不苟地想洗清男人手上的污渍。
听到脚步声回头看到她,立刻就移开了视线。
黎多宝一步步挪回客厅,怔怔地站在那里。
不多一会儿,黎妈妈也走出来,小声说:“你去睡吧,明天还要考试。这里我明天早上再收拾。不然吵醒你爸爸。”
就这样?
她看着面前的妇人。
黎妈妈四十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
大半花白了,因为身体不好生活困苦,看上去比同龄人瘦弱苍老很多,不知道的人会以为她与黎爸是母子,而不是夫妻。
“去吧。”黎妈催促她。
黎多宝望着眼前的人,觉得这世界不太真实。
“妈妈我们走吧。”她声音在不自觉地颤抖:“我们离开这里。”
每天回到家,迈过大门走进来时,她都在想,也许明天自己就会面目全非地被人从这个大门抬出去。他心情好时可能用拳头,心情不好时可能用菜刀,那时候场面一定很难看。
警察会封锁这里,邻居们唾沫横飞地向来看热闹的人描述,这一家人的‘事迹’。
即使是那些言语是出于同情,带着怜悯,也令她觉得羞耻。
羞耻于这个人是自己的爸爸,羞耻于自己是这个受害者。
这种日子为什么还要过下去呢?
“走了我们怎么生活?”黎妈妈反问她:“之后住在哪里?你学费从哪里来?”
“会有办法。”
“什么办法?”黎妈妈一脸颓败:“钱不会从天上掉下来。我身体也不好,找不到工作。”
“那就把他赶出去。”
“赶出去?谁打得过他?我们关上门他是进不来,难道我们永远躲在屋子里不出门?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黎多宝看着妈妈,不懂明明是在日光之下,也并非生活在深渊地狱之中,怎么会没有办法,怎么可能没有呢?
她甚至有些声嘶力竭:“你就和他离婚呀,你们结婚几十年,你一直照顾奶奶爷爷到他们过世,他把你打得全身都是病,他应该给你赡养费,负担你后半辈子的生活开销。”
“好了。”黎妈妈似乎是要哭,但是她把脸紧紧地绷住,不肯掉眼泪:“你读过书的,你应该懂得。法律不是这样的。就算是判下来有赡养费,他会给吗?他不肯给我们又能有什么办法?法院不是我们家开的,人家哪会月月为了那点钱去找他麻烦。再说惹得他发疯了,也不会放过我们。”
说着推了黎多宝一把:“去睡吧。一会儿再吵醒他怎么办。有什么我们以后再说。”说着话鼻子又开始流血了,她怕呛血,连忙低下头,血珠一串串落在她衣服上,很快就浸湿了一大片,像开放的花朵。
以后,有多少个以后?
一天拖着一天,永远都是‘明天再说’‘以后再说’。
明天和以后永远都不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