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很赶,中间几乎没停。
到机场的时候,凌晨三点。姚京茜有些吃不消,说什么也不愿意连夜坐飞机走。
叶澜盛妥协,在机场附近的酒店住下来,睡了一觉,安排下午一点的飞机。
叶澜盛睡了三个小时就醒了,做了个噩梦,梦到自己死了,魂飞到季芜菁身边,那群废物没有照顾好季芜菁,她被凌随抓去,折磨的死去活来。
她被瞬间吓醒,出了一身冷汗,那种感觉真实的好像即将会发生。
他洗了把冷水脸,脑袋还是觉得晕,直接冲了个澡,才稍稍缓和过来。
吃早饭的时候,给季芜菁打了电话。
电话接的很快。
“这么早。”季芜菁语气轻快,心情还不错。
“吃早饭了么?”
“刚吃了一半。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儿么?”有些电话不能轻易打,会让人疑心,也会让人担心。
叶澜盛可不会那么早打电话过来,季芜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朝着薛妗示意了一下,就去了偏厅。
“有事?”
“没事。”叶澜盛笑着回答,而后又认真的说:“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也想看看你。方便视频么?”
“方便,我哪有不方便的时候。”
“我不在的时候,出去了么?”
“没有,天天在家里待着,哪儿都没去。等你回来,你带我出去,我还等着你一块去给宝宝买东西呢。”
叶澜盛笑了笑,最终没有开视频,怕她看出点什么,不想让她在家里担心。在家的那个其实最难,因为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干着急,那种心情,他体会过。
“好了,不说了,我要出发去机场了。你在家里好好的,不要想太多。”
“知道了。”
收了线,季芜菁心里沉甸甸的,眼皮子都跟着跳了跳,她摸了摸眼睛,想了下,还是发了个信息过去,【等你回来,早点回来。】。
叶澜盛:【嗯。】。
姚京茜晚了半个小时,出来的时候精神不振。
“你应该叫我。”
叶澜盛灭了烟,“没事,只晚了个半小时而已。”
“突然那么好说话,那我要是一直没起呢?”
“也没事,等你起了再做安排,反正人在那里也跑不掉,是吧?”
姚京茜眯了眼,仔细捉摸着他的表情,“怎么突然就不着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没什么好急的。”
姚京茜揉了揉眉,看他一眼后,先上车。
叶澜盛又抽了根烟,才上车。
这边距离机场很近,半小时就到了,正好卡上点,飞机都安排好,可以直接起飞。
飞机上,姚京茜要了红酒,要了两个杯子,倒上一点,将其中一杯递给叶澜盛,“喝点吧。”
叶澜盛没有拒绝,但接过了并没有喝,只放在小桌板上。
姚京茜抿了一口,说:“你就一点都不怕?”
“怕什么?”
“不怕过去以后是个坑?”
“怕还会跟你出来么?”
“那你舍得季芜菁?”
“你还管这个?”叶澜盛瞥了她一眼,嘴角勾了勾。
“随便问问。”
叶澜盛但笑不语。
姚京茜视线紧紧盯着他,慢慢的喝酒,等杯子里的酒喝完,她脑袋就有点晕晕乎乎的,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好久以后,才开口道:“叶澜盛,我认真的问你一个问题。”
“问。”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样的事儿,你打算怎么让你妈妈接受我?”
“父母总归怄不过孩子,她总会接受的,不过是时间问题。就跟她耗呗,我当医生的,也不受家里人限制,能自力更生,就是开始要吃点苦,但总还是能苦尽甘来的,我对自己有信心。”
他的语气淡淡的,没什么情绪。
姚京茜点点头,沉默良久,她敛了笑,把砸心里藏了很久很久的话,说了出来,“其实我还是更喜欢你。”
这是她深藏着,不愿意再看到的事实,看一次难受一次,她宁愿自己真的彻底爱上岳锡元。
叶澜盛:“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
“有意义啊,你们不是一直说我不敢面对现实么?我现在面对现实,你又跟我说没有意义,那我还能说什么?反正我说什么,对你们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我现在活着,对你们来说也没有意义,你们应该很希望我快点死吧。”
“你难道是为我们而活?”
“不然呢?不然你以为我能撑到今天么?你觉得一个人从天堂掉到地狱以后,真的还能再站起来么?有人可以,但我不行,你们说放下,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不能让过去缠住自己,一辈子还那么长,难道要一辈子活在过去里?说的轻松,真的做起来,有多少人能够做到?大道理谁不会说?如果我是个旁观者,我也会这么说,我也能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
看的出来,她这会很有倾诉欲,可能是在飞机上,很多监控系统都断网,在天上,没什么不能说的,好似这片天,是最大的保护屏障。
三杯酒落肚,姚京茜脸上泛起红晕,她喝酒比较容易上脸,给人错觉她很容易喝醉,其实她酒量还行,三杯红酒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叶澜盛见她还要再继续倒酒,提醒一句,“少喝点吧。”
“有什么关系,就算我喝掉一整瓶,我也不会喝醉,你放心吧,最多最多也只耽误你一天时间,你还在乎这一天么?”她倒上酒,注意到他的酒一动未动,皱了皱眉,说:“你不喝么?”
“我为什么要喝?”
“就当是和解酒,行不行?”
“和解?”
姚京茜笑着,目光闪烁着光,“是啊,你喝不喝?”
叶澜盛只笑了笑,并没有把她的话当真,哪儿会那么容易就和解。
姚京茜盯着他看了一会,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收回视线,侧头看向窗外,“你喜欢季芜菁什么?”
他不答,也不想跟她讨论这个话题。
“其实我挺后悔的,我那时候就不该跟岳锡元走的那么近,发生了那样的事儿以后,我就不该再跟他有接触。如果我能为你想一分,也许我们就不会走到今天你这个地步,对吧?”
叶澜盛想了想,原本不想再说什么,可有些话,总归还是得要说清楚,总要说清楚的。
“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但也走不到今天。”
“他们说是你把我宠坏了,脾气差,不会低头。季芜菁不是这样吧?季芜菁一定很服软,会让着你,对不对?”
叶澜盛看向她,“我们之间的问题不必带上别人,也不需要对比。”
“我喜欢对比,我跟岳锡元在一起的那段时间,跟叶泽焕在一起的日子,我心里总有个比较。我在想,我为什么不能真正的重新开始,总要活在过去的阴影里,也许是因为他们都比不上你,你给我带来的那些,是他们不管怎么样都无法带给我的。我很想一切都重新来过,如果可以重新来过,我一定不上盛舒的当。”
姚京茜捏着酒杯的手发紧,指尖泛白,“可惜,时间不能倒流,一切也不能重新开始,我也放不下,我这辈子都没可能放下。放不下你,放不下岳锡元,还有叶泽焕。我没法放过我自己,这一生都不可能了。”
她咬住玻璃杯,好久以后,对着杯子说:“我可真羡慕季芜菁。”
她说完,一口饮尽了杯子里的酒。
叶澜盛笑了笑,“那你到不如羡慕过去的自己,季芜菁也不是没有苦过,如果你是季芜菁,也许你也坚持不到今天。我以前对她也不好,不但不好,可以说十分恶劣。真要聊起来,说不定她还要羡慕你,顺便生我的气。我大概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当初那样,心态不同,年纪也不一样,行为处事自然就不同。那时候玩的是浪漫和惊喜,没有烦恼,唯一的烦恼就是要怎么样让你高兴。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也算是倾尽所有去喜欢你。”
“其实你应该感到幸福,不管是我还是岳锡元,或者是叶泽焕,对你都是拿出了真心。尤其是二哥,他可以在知道你那么多过去,还能包容你,那就说明他是真的爱你这个人。说到底,你最对不起的人应该是他,他是无辜的,他从来也没有伤害过你,他竭尽所能的袒护你,保护你,不惜跟家里人反目。你最不该做的就是让他染上毒瘾,把他的一辈子都毁掉。”
姚京茜的神色又沉了几分,叶泽焕三个字像一把刀子,狠狠的戳着她的心窝子,每说一次,刀子就搅动一下,让她痛苦的呼吸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