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问,只说:“是的,我对针灸方面的确有些见解,你,怎么了?”
吴叔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干哑的喉咙有些变腔:“小宇,我知道你从不说假话大话,许小姐也说你有本事,你,你来救救我儿子,他要死了……他……小宇,我求你……”
提起他的儿子,再说到“死”字,这个儒雅成熟而向来理智的男人哽咽得话不成声。
陆宇心中咯噔一下,眼前闪过那个笑脸纯真的男孩面容,转头看了眼身后的房门,瞬即道:“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郑毅的病情虽然严重,却被他之前接连三个小时的施针和内气疗化控制住了,耽搁三五个小时并无关碍,他本就想要药浴休息一阵,以便恢复内气的,现在救命如救火,自然不必犹豫。
出门时却被林勇抢过去拦住:“陆少,您要去哪里?二少还等您救治。”
陆宇知道他被郑毅调教得只剩忠心,对待别人都是冷酷,是以对他很有点不喜,二话都不说,手臂迅疾抬起,在他伸出的手臂上硬碰硬地挡了一下,看似轻快的动作,偏生发出“砰”的响动。
林勇踉跄后退,瞬间疼得变色,手臂像是自己举着让人用钢筋砸似的,断裂般疼痛,不敢置信:功夫高手,他除了懂得诡异的针灸医术,竟还是这么强悍的功夫高手,难怪二少收拾不了他!
陆宇从容矫健地快步走出,直接向院中保镖要过钥匙,再开着轿车离开。
林勇目送他离去,才龇牙咧嘴地甩着胳膊,返身去向郑毅报备。
郑毅听了心底大惊,脸色瞬间蜡黄,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强健的躯体赤裸,急声带怒地问:“阿宇出去了?他刚才接的电话是谁打的?怎么不拦着?”
吼完只觉头脑发昏,身体摇摇晃晃地仰面而倒。
林勇见他怒到如此,不明缘故,忙抢上前扶着他躺回床上,心底暗暗嘀咕:以前又不是没走过,二少怎么了这是?
郑毅的计划把所有人都瞒着,哪会跟身边人说,否则万一被陆宇得知……他可知道陆宇的心性和手段。此时只当陆宇被小黑哥叫走,不禁暗恨:这种危险事情,他居然让阿宇过去以身犯险?老子看错人了?
他头脑清明了些,立即沉着脸:“打电话给阿宇,就说我突然病发,四肢抽搐口吐白沫,要死了!”
林勇呆了一下,看他不是开玩笑,暗叹一声,连忙拿起手机,很是熟练地找到陆宇的手机号码,正要打过去,阿海走了进来,他心中一动,便顿住动作,问:“陆少去了哪里?”
阿海难得聪明了一回,是问完门外保镖陆宇刚才接听了什么电话才进来的,忙道:“陆少是要去救一个人的儿子,那人的儿子要死了……具体的电话内容,刚才站门外的保镖也没听清,似乎是康安中心医院。”
郑毅愣住,阻止住林勇打电话的动作,眯了眯眼,脑筋转得极快,迅速把陆宇在X市的熟人想了个遍,一一筛选,转眼就明白是吴叔,不禁暗暗沉脸咬牙:龟儿子坏我计划……老子饶不了他!
他深深呼吸,忍住刚才剧烈激动带来的不适,皱眉沉沉缓缓地吩咐:“打电话去康安中心医院,我要知道阿宇在那里的所有动向。”
***
吴正星刚刚被人从急救室里推出来,医院给吴叔下了家属病危通知书,另有一句话,说:我们尽力了,但是病人溺水后脑部缺氧时间过长……做好心理准备吧。
晴天霹雳,吴叔当时脑子直接蒙了,眼泪刷刷地流,惊慌失措,盲人抓瞎,求医生,求医院,最后慌乱无助,只觉自己像是飘在大海中的枯叶,忽然发疯地思念曾经让他飞蛾扑火的陆宇,继而蓦地记起陆宇曾经留给他的字条:杀人医命!
而且,陆宇上次身受重伤和剧毒,却能好端端地活着……
所以他打电话给许秧,求来了陆宇的手机号码。
陆宇匆匆冲到吴正星所在的单人特护病房,“吴叔?”
吴叔正抱着头坐在床边,看着儿子苍白无血色的手背上的吊针管,听到声音,急忙转头,看到他矫健温雅而沉静走进来,不知怎的,忽然眼圈儿又红,张了张口,起身扑通一跪,压低了声音地哽咽道:“小宇,你救救我儿子,救救他,我什么都答应……我替他死……”
此时此刻,他不是儒雅成熟、风度翩翩的吴叔,他只是个害怕痛失爱子的普通父亲。
而且,他吴胜建这小半辈子,就只一个儿子了,如果连儿子都没有了,他这个人还剩下什么?吴正星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宁愿自己死,也不能让吴正星有个三长两短。
陆宇蹙眉,大步上前,一把扯起他:“放心,他会好的。你静一静,别吵我救他。”这句话比任何安慰的话都管用,吴叔果然迅速镇定,一声不吭地站稳,看他搭住吴正星的脉搏,眼睛带着最后的希冀,近乎屏气凝声。
陆宇不动声色,俊朗的面庞从容不迫,让吴叔也微微多了几分心安。
然而实际情况却不容乐观。
吴正星脉搏若有若无,心跳微弱不齐,这还是打了强心剂的结果,最严重的一点还在脑部,只怕当时那俩女生把吴正星救上来再晚一时半会儿,这孩子就直接当场溺水身亡了……
陆宇伸手在吴正星心口和太阳穴上小心翼翼地以无形内气检察后,也不禁心底发凉——这种情况,别说他现在救治郑毅后内气只剩两成,即便全盛状态,也没把握把这孩子安然救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