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清正在探望昨日买回来的两个双胞胎姐妹, 她们昨日被人下了药,且药性十分猛烈,大夫都惊奇这两人是如何熬过来的, 宋晚清也十分佩服这两姐妹的自制力。
姐姐叫柳云, 妹妹叫柳玉,不过,如果不是她们自己说, 宋晚清也分不清谁是姐姐谁是妹妹, 反正逮着人就喊柳云。
柳云柳玉休养了一整夜,精神头恢复得很快, 习武之人就是这点好,耐摔打。她们见宋晚清进来,又要下跪, 被宋晚清拦住。
“日后在我身边服侍无需跪来跪去,我是个随意之人, 你们也可随意些。”她让巧儿把热粥放在桌上,“来, 先吃些易克化的早饭。”
姐妹俩吃早饭时, 宋晚清在一旁端详她们, “你们为何会被父亲卖去那种地方?”
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 反正其中一人开口回话, “那人并非我们的亲生父亲, 而是我们的养父,父亲去世后将我们托付于他照顾, 可哪知,这人是个好赌的,竟然偷偷将我们给卖了。怡春楼来拿人时, 我们才得知此事,我们不肯,与他们混战了一天一夜,最后还是他们人多,敌不过。”
“你们那个养父呢?现下在何处?”
“跑了,不知所踪。”
巧儿气得大骂,“真是猪狗不如的东西!”
宋晚清继续问,“你们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跟父亲学的,我们长到十四岁,他就染病去世了。”
“那你们母亲呢?”
“我们从未见过母亲,她难产去世的。”
巧儿十分同情她们的遭遇,“这下,你们总算是苦尽甘来,我家小姐是个大善人,日后会待你们好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也会待你们好的。”
她憨态可掬,惹得宋晚清好笑,“好了,巧儿,我们先出去吧,让她们再继续歇会儿。”她转头对那姐妹俩道:“大夫说你们身子里还残留些药性,今儿先继续歇息,以后安顿在此,你们大可安心生活。”
柳云柳玉起身行礼,感激涕零。
......
宋晚清回屋子准备换身衣裳就出门,这时姚氏身边的婢女送来了一张帖子。
帖子是云涧诗社下的,邀请她后日去参加诗会。
云涧诗社是大长公主之女杜若音和几个贵女创办的,至今已有三年,每年春秋四季各举办一次大型诗会雅集,各处佳人才子踊跃参加,常常有绝句诗作流出,因此,该诗社在上京颇有名气。
宋晚清也曾是诗社的常客,但今年她去临州待了段时日,回来后又忙着生意和分家事宜,已经许久没收到诗社的帖子了。确切的说,连很多宴会的帖子,她都鲜少收到了。
以往,她跟齐王府萧世子有婚约,又是上京有名的美人儿,许多贵女办宴都争抢着邀请她。可现在不一样,上京人人皆知她即将被退亲,又与景阳侯府分了家,名声也不好,想必都不愿意再请她。
对此,宋晚清看得很淡然,反正她忙于生意,实在没空闲去应酬那些人。
今日收到云涧诗社下的帖子,她还颇为诧异,不过转念一想,也容易明白。
杜若音视她为死对头,她作为上京的才女,名声却不及宋晚清的响亮,她一直认为宋晚清就是个靠皮囊蛊惑众人的肤浅之辈,不屑与她为伍,两人各成一派互别苗头。
当然,主要是杜若音别得厉害,宋晚清只懒懒接招,那种闺阁女子因嫉妒说些酸话做些小动作,在宋晚清看来就是小儿打闹不痛不痒,接招也权当是消遣作乐。
现下,杜若音亲自下帖子邀请她,不用想也清楚她是想看她宋晚清的笑话呢。
巧儿问她要不要回帖,宋晚清将帖子往桌上一撂,“回来再说,先出门办事。”
......
今日她要赴约上京最大的茶商——也是上京天福茶楼的东家,常德顺。
他手里生意买卖众多,茶叶只是其中一部分,但仅仅这部分,就占了整个上京茶叶市场的大头。
宋晚清一直想找机会约他相谈合作事宜,没想到,这会儿倒是先收到了他的邀请函。她还觉得颇为诧异。
不怪她诧异,像宋晚清这种年前还只是几间茶铺子小老板的人,决计入不了常德顺的眼,但从今年春开始,宋晚清大肆扩张铺面,且大刀阔斧的改革,无论从铺面统一装潢风格,还是货品的更新以及人员规模,都发展得极其迅速,如雨后春笋般,在上京的各个街道一夜之间便冒出头角。
而且,宋晚清不仅扩张铺子,还将生意路子渗入到上京的茶叶商会里头,许多茶商开始纷纷与她签订合作契书,从她那里进货。
这般发展速度让常德顺惊奇,他从最初的不屑到现在已经将她当成了最大的竞争对手,为此,他不得不注意宋晚清的动向,主动邀她一见,探探虚实。
见面地点定在庆丰酒楼。
宋晚清提前到,坐了一会儿,觉得无聊,让巧儿去对面买些鲜果过来,她自己则倚窗瞧外头的热闹。
可看着看着,却看了场自己的‘热闹’。
隔壁厢房里,许是有好些个贵女相约一起吃午饭,几人叽叽喳喳争先恐后聊她的八卦:
“哎呀,我那日在街上远远看见了她,带着个婢女,穿着寒酸,真是可怜呐,哪里还有昔日上京第一美人儿的风采?”
宋晚清低头瞧自己身上的香妃织锦长袍,为了方便做生意,她常常穿这样的衣裳出门,仔细看了看,在袖摆处发现几条褶皱,她不满,果然‘寒酸’,巧儿真是越发懒了,连熨衣裳都这样敷衍。
“可不是?我听说她与景阳侯府分家时,为了点稀薄产业吵得不可开交,连贵女的脸面都不要了。”
话音落下,适时传来几声低笑。
“还有,我听说,她连自家祖母都敢顶撞呢,啧啧.....以前看她端着一副高贵清冷的模样,没想到私底下竟是这样上不得台面。”
“我说呢,难怪萧世子不要她,原来她就是个徒有其表的花瓶呐。”
随后,又是一阵轻笑。
“不过,我倒觉得她挺可怜的,没了父亲又没了亲事,名声还坏成了这样,这日后可怎么活呐。”
“......”
几人七嘴八舌,一会儿低笑嘲弄,一会儿叹她可怜。宋晚清好整以暇的听了一耳朵,考虑到一会儿常东家过来听见了会尴尬,于是,她推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