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晚清看着大伙儿忙活了许久,才挖不到千分之一,心里越来越急,抬头望一圈,这一望,不得了,山顶的泥沙又有松动之势,再过不久就要滑落下来。
她赶紧大喊,“大家快跑开!要滑坡了!”
于是,人群中开始骚乱起来,大家纷纷掉头跑。
她眼疾手快扶着身边一个老人,“老人家快走!”
柳云柳玉接过那老人,飞快往后退去。
宋晚清也跟着往后跑,然而,人群中不知是谁挤了她,她脚下一滑,滚落山下,刹那间不见人影。后头不远处的纳兰峥见状还未来得及喊出声,惊慌失措了片刻,也赶紧跳下去找她。
有人大喊:“宋东家掉下去了。”
巧儿回过头看她家小姐不见了踪影,急哭了,山下是条河流,这个时节正是汛期,河水湍急,她这一落下去生死未卜。
......
萧承礼吃过午饭后,在街上溜街消食,毫无头绪逛了几圈之后,干脆回军营找人打架。演武场上,贺小将军陪他打了几个回合,萧承礼还不肯放过他,心里苦不堪言,一边抵挡一边求饶,“萧将军,属下认输!认输!”
“输什么输?若是在战场上,你也跟敌人认输不成?”
贺小将军是新提拔上来的,本来只是家中送过来混个资历,也没想着让他去战场。他人机灵会来事,在军中人缘好,也常拍萧承礼的马屁,因此,萧承礼看他格外顺眼,一进营里就拉他出来比试,从开始到现在被揍了将近一个时辰。
“萧将军,再打下去,属下要没命啦,您让我歇歇,我保准一会儿将您撂倒。”
他大言不惭,萧承礼说“好。”然而才放开他,贺小将军就立马掉头跑得飞快,眨眼就不见了人影。
萧承礼见他逃离,一屁股坐地上躺下去,大汗淋漓,望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发愣。
才发愣没多久,有人来禀报,说营外有人要见他,是个女子。
萧承礼龇牙一笑,心想,你看,爷就是这么招人喜欢,还有姑娘找到营里来。然而,当她看清那人是他媳妇儿身边的巧儿,一脸气切的说明情况后,萧承礼慌了,夺过他人的马匹纵身一跃,飞快的朝刘家坡奔去。
......
宋晚清掉落下来的时候,心里就预感不妙,恐怕今日要葬送在此。她滚了一段泥坡,最后落入河中,再冒出头时,水呛得她心肝肺都疼。此段是上游,河水不深,但水流湍急,她站立不住,只能任由流水将她冲击而下。她尽量放缓身子调整平衡,脑中飞快的想着救生法子,可水花打湿她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周围事物,好像有东西抵着,她伸手一抓,抓了根树枝,她顺着树枝游过去将树干抱住,正想歇息一会儿,哪知是根朽木,承受不住她的重量,咔嚓断了,宋晚清暗骂天要亡她。
她死死的抱着那截朽木顺着河流往下漂,不知漂了多久,昏昏沉沉间,被什么东西挡住。她精疲力尽,努力睁开眼,看了看四周,河面宽阔,水流缓了下来,想必是到了下游,天色昏暗,河岸两旁荒无人烟,她被两块石头堵在河中央,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就在她绝望之际,听见有人喊她,惊喜的睁开眼睛望过去......
是萧承礼。
“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萧承礼顺着河流一路游走,也累得精疲力尽,眼见天已擦黑,他媳妇儿生死未卜,巨大的恐慌笼罩着他。他喊得声嘶力竭,嗓子都哑了,骤然听见有声音传来,他望过去,见宋晚清被卡在河流中央,那一刻,那揪了一整日的心终于得到救赎。
他赶紧游过去。
宋晚清看见他,喜极而泣,还没说上话,就被他迎面抱了个结结实实,过得许久才抬起头来,他眼眶猩红,对着她哑着嗓子狠狠骂道:“你充什么能耐,滑坡是你能救得了的吗?不要命了?”
他骂得狠,然而手上却是抱得紧紧实实,宋晚清惊慌疲惫了一整日的心突然放松,劫后余生的喜悦令她的眼泪不管不顾掉下来,索性‘哇’的哭出声。
萧承礼心疼,抱着她又哄了许久,“阿丸莫哭了,我在呢。”
他将身上的气囊分给她套上,等她平静后,带她游上岸。这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宋晚清迷迷糊糊的被他牵着走,脚步踉踉跄跄。走了一段路后,见他停下来蹲在地上。
“萧承礼,怎么了?”
“上来,我背你。”
“不用,一起走吧,你也累了。”
他拍她的腿,“你能有多重?快上来,这样走下去,脚程太慢。”
宋晚清也不再坚持,趴他背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再醒来,发现置身在一个毛草屋里头,萧承礼烧了堆柴火,将她摇醒,“阿丸,我出去,你将衣裳脱了烘干再穿,免得着凉。”
“那你呢?”
“我脱了外衣就是,我身子骨硬,不容易着凉,你快些啊,好了叫我,我就在外面守着。”
宋晚清身上的衣裳已湿透,适才睡着了没觉得,这会儿发现湿哒哒的贴着皮肤痒得厉害,但在陌生的地方脱光,让她很难为情,犹豫了片刻,才缓缓将衣带解开。
过得许久,宋晚清收拾妥当出门来,发现萧承礼靠着矮墙睡着了,他身上衣裳湿哒哒皱巴巴,头发也蓬乱不堪。若是平常,他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这副模样出现在她面前。
她走过去低低唤他,“萧承礼?”
萧承礼立马觉醒,“阿丸,你好了?”
“好了,你也进去烤烤吧。”
干柴不多,火苗已经渐弱,萧承礼添了两根进去,四处寻也没寻到其他能添火的东西。这处应该是猎户搭的屋子,破破旧旧,看来许久没人来过,连床板上都是厚厚的灰尘。
萧承礼将湿衣裳脱下来,搭在一边,“不烤了,火不够,我这样就好,先歇息一夜,明日我们再走。”
“这是哪里?”
萧承礼摇头,“我也不知,但我们顺着河流漂了这样远,离上京少说也有一百多里,还是等人来找我们比较好,否则就凭我们两徒步无法走回去。”
“他们会找到我们吗?”
“我留了记号,周平知道。”
两人安静的坐在火堆旁,一时半会儿,谁也没说话,看着火星子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