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之少年差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你方才说什么?”
谭昭失笑,他也没说什么大事啊:“我说,我也服过散,和贺子会他们一起,那时候图好玩,年少轻狂,什么都想试试,反正我也不差钱,我们几个小纨绔就随便跟风组了个‘清溪七贤’,浪荡度日,自比往日圣贤,好生快活。”
……简直让人难以想象,端方的少年讶异极了。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挺难以置信的?”一股看好戏的语气,怎么听怎么不正经,“谁不轻狂枉少年啊,子敬,你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王献之这会儿真的震惊了,他下意识问了一个问题:“你戒了?怎么做到的?”
“人只要想做,总会做到的。”谭昭清朗的声音在夜风中响起,不啻梵音,“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做不到!”
王献之觉得祝疏之整个人都在发光,疏之疏之,这字取得实在太合适了。
说实话,谭昭也有点儿迷惘,他经历过许多世界,从没遇到过这般精神面貌的:“其实我不太明白。”
“不明白什么?”
“既然明白这个社会需要进步,也想作出改变,为什么不去做?”更让谭昭难以费解的是,有人站出来去努力,还被人嘲讽?批判?甚至唾骂?
这都是什么骚操作?!
来到这个世界,谭某人常常因为自己不够苟而格格不入。
沉默许久,王献之终于开口:“因为与生俱来的地位,他们并不想舍弃。”
士族与寒门,有如云泥之别,士族经受着顶尖的精英世家教育,很多人从一懂事,就明白自己的行为代表的是整个家族,一旦行将踏错,整个家族都会被带累。
很多人不是不想作出改变,而是没有这个魄力去做。自己一死简单,倘若连累家族被贬,那么就是千古罪人。
世家当道,豪族霸世,皇权的力量不够强大,权力过于分散,相互掣肘,反而不利于大一统。顶尖的一小撮人不愿意付出努力,大家默契地维持着脆弱的体面。
而底层的百姓,因为过于等级化的统治,获得的社会资源太少,不足以推翻当下的统治。
两方僵持,许多觉醒的士族觉得难以突破,自甘放荡,而寒门过得清苦,却苦于没有出路。
“哦。”谭昭轻轻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