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看得出祝北河已是满怀愧疚,他不为自己辩解,顾烈也预料得到,但祝北河当真不坦白详述,顾烈心里那把火又噌噌噌地往上冒。
倒不是说祝北河坦白详述了,顾烈就会放他一马。但祝北河毕竟是顾烈从荆信起兵时就交托信任的重臣,祝北河若是在犯错前、甚至是犯错后立刻醒悟来找顾烈交个底,怎么会闹到这个地步?
换句话说,祝北河为什么不及早来和顾烈坦白?是不信任,还是不敢?
顾烈苦思了几日,除了失望,还是失望。
不再看祝北河,顾烈对着底下的众位大臣,冷声问:“此案罪人罪证俱全,来龙去脉皆清。众位爱卿以为,该如何结案?”
顾烈这话,就像是水滴进了油锅,朝堂上顿时热闹起来了。
杜轲是外来武将功臣,又和家臣集团结了几门姻亲,他们不敢明着劝顾烈高抬贵手,大义凛然地说两句“念在立楚之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却还是敢的。
至于祝北河,他是大功臣,又是祝家出息的旁系,与姜扬、颜法古等重臣关系好是众臣皆知,也是陛下近臣之一,那说情的就更多了。
热热闹闹地说着情,但重臣渐渐发觉,定国侯闭着眼睛没说话,丞相姜扬也没说话……他们一个个心道不妙,奉天殿渐渐又归于了死沉沉的寂静。
“怎么不说了?”顾烈平静地问。
无人敢答。
顾烈看向牧廉:“右御史,你说说。”
牧廉一板一眼地举出了大楚律中的条款,并结合案情,给二人初步拟定了罪罚:“杜轲残害同僚,欺君罔上,当抄家问斩,以儆效尤。”
“祝北河乃是渎职之罪,渎职一罪,重则贬谪,轻则罚俸。此案中,祝北河是受人蒙骗,且是为母所挟,正是忠孝两难全,依照律例,该从轻判罚。”
就在众臣以为牧廉这疯子也学会讲人情的时候,牧廉却话锋一转:“然而,祝北河身为大理寺卿,却是知法犯法,若继续执掌刑狱,如何服众?祝北河身为功臣元老,却纵容姻亲裙带,受小蔽酿大祸,若不严加惩处,我大楚如何令万民信服?”
众臣听了这番打脸说情的话,心里是如何愤恨牧廉且不说,姜扬心里是急得火烧蚂蚁一般。
姜扬太过明白陛下行事作风,也一心为陛下为大楚着想,所以他刚知道这事,就立刻怒骂祝北河糊涂,催促祝北河赶紧向陛下请罪。
但祝北河自从知道胡堂满门惨死,已是羞愧得无地自容,他一半是不能原谅自己,一半是无颜面对顾烈,因此竟然是拖着拖着,存心等陛下派人抓他套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