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烈循声看去,一双桃花眼望着那玉杯,听狄其野继续道:“当时我进门,他招呼侍女给我泡茶,特地嘱咐用的这个玉杯,也许是一开始就有意要送。我本不欲收,但老人家在兰延之父母坟前哭得厉害,我盛情难却收下,心里却是后悔。我总觉得这玉杯价格不菲。”
听到狄其野对兰家老爷子心软,顾烈下意识将怀里人抱得更紧,险些把狄其野勒得炸毛,才语气平静地点拨道:“兰家在前朝,是富可敌国的巨贾。兰家有几件传家宝,其中一件玉杯,杯身晶莹剔透如雪,临近杯口处泛起艳红,杯盖与杯口的艳红一色,最难得是供人捏起的杯盖顶,是嵌上去的无暇宝珠,也与杯盖红得浑然一体。”
“整个玉杯看上去,就如同白雪上铺了红梅,所以这杯名叫‘净雪红梅’,曾有高僧得幸一见,给这玉杯起过一个流传颇广的别名,叫‘琉璃世界白雪红梅*’,就是夸这玉杯如雪的杯体,剔透得跟佛家传说中无垢无尘的琉璃世界一般。”
“所以这个玉杯,缺了个顶。”
听到一半,狄其野就从顾烈怀中脱出身来,去翻找那颗红宝珠,找出来往杯盖上一按,落入凹槽中严丝合缝,也恰好顾烈说到最后。
恢复完整的玉杯,确实如同传说中那样,好似白雪上铺了梅花。
狄其野挑眉道:“真是巧。既然完璧了,那就归赵吧。兰家的传家宝,放我这,也不应该。”
顾烈却问:“你当真不留?”
狄其野奇怪:“留下干什么?”
“俗话说,长者赐不可辞。这玉杯,毕竟是你这个身份的家人,给你的唯一一样东西,”顾烈慢慢道,“兰老爷子给你,自然就是这个意思。”
狄其野摇头道:“若是缺了顶的玉杯,也就留着了。如今玉杯完好,你也说价值连城,不如交还兰家继续传下去,能传几代传几代,对兰家来说是有意义的。给我,既是断了传承,对我来说意义也不大。”
顾烈当然不会多劝,重新把人抱回来揉腰捏肩,安然道:“那就随你的意思。”
既然定了意思,狄其野就把这事放到一边,他本来就累了,被顾烈揉揉按按舒服得昏昏欲睡,整个人放松下来,像是和顾烈抱怨似的,疑惑道:“容燧每回见了我,都像是在忍笑,他从军三年,怎么还越发奇怪了。”
顾烈心里清楚得很,容燧忍笑,估计是想起了顾昭私下里喊娘的事。
但这事,顾烈是不会主动揭穿的。
他乐意等狄其野自己发现,如果狄其野一直没发现,那也没什么坏处。
于是顾烈果断地污蔑容燧:“那小子本就性子奇怪。”
听顾烈这么说,本来狄其野就不怎么在意顾烈之外的人,于是随意岔过了话茬,两人慢慢又说起近日朝政和明日上朝的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