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次证明,这世界,没有爱。
这一个星期她须在医院完成堕胎,实在无助,只好喊了寝室的姐妹徐昔人陪她,医院弥漫着一种苍白的冷清,即使人很多依然无法冲淡这样的冷清。
当从麻药的效果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觉得小腹巨痛,紧捂着小腹,徐昔人搀扶着她从手术室出来,一步一挪。她的脸苍白的像水中的死鱼,走了几步实在痛到站不住直接蹲倒在地上,脸上流着冷汗。
徐昔人见她这幅样子,眼泪留了下来,“那个人电话呢,给我,我要骂他!”
颜谷音好像没有听见,徐昔人把她扶到一排凳子上,让她休息会,她刚一坐下去就痛得从板凳上滑到地上,眼睛闭上了。
“颜谷音!颜谷音啊!救命啊,她混过去了,救命!”徐昔人大声呼救,气急败坏。很快就来了很多白衣护士,七八个白衣扶她到最近的一个病房的空床上躺着,有的人握她的手,有的人摸摸她的脚,有的人帮她擦额头的冷汗……她恍惚睁开眼睛,看见身边都是一片白衣人,霎时间有种自己就要死亡的错觉,“我要死了吗?我是不是就要死了?好多人啊,死亡原来还不错,死了就不会痛了……”,睁开的眼睛又闭上了。碰了她体温的护士都说“身上冰冷冰冷的”。
徐昔人拿着她的手机,找短信看,找到了那个该死的号码,就开始编辑:你是人吗?你知不知道颜谷音在医院已经疼痛地昏迷过去了,你是禽兽,把人折腾成这样就撒手不管,你是王八蛋,你是全世界最无耻恶心的贱男人!你为什么不去死?!
那天之后的三天每天都要去医院去做缓释,做了就不会太痛,三天之后她就真的不那么难受了,起码出去走走是没有问题了,只是她的气血越来越虚弱,脸色也越来越苍白。原本瘦弱的身体,更是风吹就能倒了。
这是一段她没有付出爱的感情,可是身体的巨痛让她几乎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那是一种无力的虚脱感。死神慢慢临近的时候,她依然无法感受爱,高中的自己,总是每天都故意走在马路中间,希望自己早日死亡让自己亲生父母后悔一辈子。现在想来,死了又怎么样,反正一直是一个多余的人,死了又会有谁痛惜,还会是那句,“你活该被我生出来,你活该过苦日子。”
她在日记本缓缓地写着,多余的人是不是从出生开始就被诅咒了呢?即使养父母很爱自己,那却是一种胆怯的爱,还有哥哥在,他们总是在自己面前维护哥哥的权威和地位。他们不是亲生父母,爱都是有限的,看来自己仍然是一个多余的人,不配得到真爱吗?亲情是没有的,爱情呢?看来也没有,友情?更别提。
后来的一个月,她总是腻在那个公寓一个人在空房子里跑来跑去,恍惚之中,她有一种想跳下去的冲动,站在13楼的窗户台子上,望着下面,她拿起电话,看着一个个通讯录上的姓名,点了谢然。
“喂,谢然。”
“恩,亲爱的,你想我了?!呵呵。”
“恩,我想你了,我现在望着窗外,如果跳下去就是死亡。死亡会不会比活着更有趣?苏格拉底也认为死了或许比活着有趣呢!”
“啊,等等,你在哪里啊,你先不要冲动。告诉我你在哪,我马上过去……”谢然蒙了,这颜谷音怎么了,这是在寻死?!
“我在学校对面的怡然居二栋一单元1301,你过来吧,我真的很想见见你。”
“哦哦,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等我过去,你不要动啊啊!!”谢然慌慌忙忙丢下鼠标,穿上运动鞋冲出寝室。时间是23点04分。
……
他大致知道那个地方,但是没有进去过那个小区,据说是教师公寓,很豪华的一栋楼。一路狂奔,校园里只有路灯和阴影,还有一个疯跑的男生,路上一个白猫跳出来把他吓了一跳。
他在楼下瞎转看不太清楚,几栋几单元,好不容易找到了急急忙忙按电梯,终于找到那个房间。
大口喘着气,他慌忙按门铃。叮咚,叮咚……
门开了,颜谷音披散着头发,穿着浅绿色睡衣,肩膀一点肉也没有,尽是皮包骨,披着睡衣也看得出骨头的痕迹。脸色苍白的像一只猫。
“你怎么了?颜谷音,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颜谷音半睁眼睛,嘴巴张开却说不出一句话,一脸的虚无。仿佛一个迷路的孩子,却一下扑在他的怀里,她的手她的身体柔软但是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