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文烈带着人手冲进勤政殿,偌大一个宫殿黑漆漆一片,竟空旷无一人。
一人问:“王爷,那狗皇帝莫不是早就逃了?”
贺文烈眯眼,“不可放松警惕,那小子狡猾得很。”
又有一人冲进来,大声道:“禀王爷!央华宫也找不到那狗皇帝的影子!”
贺文烈浓眉深锁,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这次趁乱宫变的决定其实并非深思熟虑的结果。他确然是急了些。明面上他依然是把持朝政、骑在皇帝头上的摄政王,然暗地里事事受阻,样样不顺,备受掣肘,颓势已现。
若不拼死一搏,他将前功尽弃,与那张龙椅失之交臂。
贺文烈绝非庸才,他少时聪敏好学,是最得先帝喜爱的小儿子。然而,有才之人大多有傲气。贺文烈心高气傲,刚愎自用,极易轻敌,不然也不会一手好牌打成如今这副模样。
无奈之下,他不得不提前发动宫变,就赌:在他的严密监视下,龙虎军与定南军短期内无法回京勤王。他若直接干掉皇帝,那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过往失误皆不值一提。
只是,这皇帝平日看着不怎么,越是交手,越是发觉滑得像泥鳅,令他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这小子……
贺文烈目光阴鸷,警惕地四下打量,抬起手,命千吾卫在殿中散开,细细搜查,只余四名亲卫在身边。
突然之间,一阵杀意袭来,习武之人的直觉令贺文烈一凛,举刀格挡,挥开那迎面射来的一箭,不等他有片刻喘息,又有箭连续不断嗖嗖地自暗处射向他。
亲卫大喊:“不好,有埋伏!保护王爷!”
仅剩的四名亲卫将贺文烈团团护在中间,同时大叫着,唤回散开的兄弟们,却并未得到任何回应。
贺文烈心里一沉——他中计了!
“乒、乒、乓、乓”,刀剑砍在铁箭上的铿锵声不绝于耳。箭并不密集,但角度刁钻,速度极快又是从暗处未知地方射来。他的亲卫全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反应极快,但显然对方也丝毫不弱,且在暗处,掌握主动权。
其中一个亲卫突然闷哼一声,不慎中箭,伤处剧痛之余一阵麻痹之感传来,让他手上动作顿时迟缓了许多。
“不好!箭上有毒!”亲卫喊道。
实在欺人太甚!这钝刀子割肉一般猫捉老鼠的戏码,让素来恃才傲物的贺文烈如何忍得?
他大喝一声,推开护住自己的亲卫,腾空而起,旋身挥刀斩断袭来之箭,吼道:“贺文骁昱!躲在暗处暗箭伤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现身光明正大与本王一搏!”
箭停了,殿中恢复沉寂,却隐含山雨欲来的威势。
贺文烈握紧手中长刀,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持警惕,却未等来任何人,不禁怒吼:“贺文骁昱!”
怒吼声在空旷的大殿中久久回响,声音还未完全消散,贺文烈陡然双膝剧痛,只来得及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好厉害的暗器!贺文烈大骇,破空而来,他竟丝毫未能察觉!
举目四望,正要提刀防备,猝不及防双肩又是剧痛,而后双臂无力垂下,无论如何用力都无法再提刀。
“嗖嗖嗖——”又是几道暗器,彻底断了他的手筋脚筋,令他武功尽废,完全成了一个废物。
奇耻大辱!
贺文烈目眦欲裂,看着他此次宫变弑杀的目标出现在眼前,闲庭信步一般悠闲向他走来。
亲卫们喊着:“保护王爷!”却全都挂了彩、中了毒,行动有所迟缓。
就在此时,原本空空无人的殿中突然自暗处涌出无数全副武装的精兵,将他们团团包围。
皇帝在贺文烈面前叁尺处站定,被精兵牢牢护住,淡淡道:“如今,皇叔才算是老实了。”
贺文烈冷笑两声,又笑两声,最后变成仰天大笑——笑自己自负轻敌,以为皇位唾手可得;竟看不出皇帝卧薪尝胆,暗度陈仓,最后竟头脑发昏,不顾唐朴与梅德甘的苦言劝阻,急功近利,以致自投罗网,满盘皆输!
一身着银铠银靴、手持红缨长枪的玉面将军脚步铿锵地走进殿中,单膝跪于皇帝面前,朗声道:“启禀陛下,龙虎军已将闯入皇宫的乱臣贼子悉数拿下!”
贺文烈绝望地闭了闭眼。
“辛苦李将军了。”
“护国忠君,此乃臣之本分!”
“李将军一片赤子之心,为国为民,朕心甚慰。”皇帝的话是对李崇皓说,眼睛却睥睨着贺文烈,“只盼衡亲王也能有这份觉悟,我大兴何愁不能国泰民安?”
贺文烈恨得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手下败将无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贺文烈不至于这点儿骨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