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虹没对他的说法发表什么评价,只是笑了笑,仍然在说那个学生:“下次你到画室去接我时可以见见,是个不错的孩子。”
俞明烨当然应允。
但事实上,他能抽出时间去画室的几率寥寥可数,之后也没能有机会见过燕虹看好的这位学生。再后来,燕虹身体抱恙,不多时便因为急病去世,俞明烨替她解散了画室,通过助理给所有助手都发了助学金,这事便算是彻底结束了。
再后来,他为燕虹任教的杉市美院捐款建新的教学楼,受邀参加慈善活动时无意间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个男孩儿。
长得很漂亮,眼睛圆圆,眼尾却有一点上翘,让巴掌大的清秀小脸凭空多了几分动人的颜色。他身材纤细,挽起的裤腿露出一小截细白的小腿,独自躲在黄昏的画室里画画的模样像个安静的娃娃,被打扰时原本是有一点不高兴的,抬眼看到俞明烨后却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直到身边的人介绍,俞明烨才意识到,这是只跑出来偷懒的小鹿,所以发现有人闯入才会觉得不好意思。
他总觉得这孩子有些眼熟,应该是在哪里见过,但回想一番也没想起来,最后只是笑了笑,带着陪他参观的一群人离开了。
他记忆力一直不错,很少忘记什么事情,以至于想不起来便一直惦记。等活动结束了,俞明烨又独自折返那栋人烟稀少的艺术楼,去找那只躲在画室里偷懒的小鹿,从对方口中问到了他的名字。
于是他时隔一年,终于见到了母亲颇为喜爱的那名学生。
并且意料之外地,对对方一见钟情。
再遇到霍言,是在他母亲沉眠的墓园。
其实俞明烨也说不清为什么去,他总觉得母亲喜静,其实是不愿意有人常常去打扰的,可那一天下着蒙蒙细雨,他从淮港走高速回杉市,途中经过墓园一带,鬼使神差地就让司机拐弯停了车,决定独自进去走走。
然后他意外地遇见了霍言。
被淋得湿漉漉的,看起来很可怜,连脸颊上都带着一点未干的水渍。
俞明烨心里明白他是来做什么的——燕虹下葬时只邀请了一些家里人,对外界连墓地地址都是保密的,这孩子恐怕花了不少工夫才打听到,独自一人过来祭拜。
霍言被淋成这样,他当然不会坐视不管,将对方纳入自己伞下,以“陪我再走走”为借口,带着人又回母亲墓前绕了一圈,这才借着越来越大的雨势将人带上自己的车,把他送回城去。
一路上,他都在暗自思考该怎么开口约霍言吃个饭,没有留意到对方一直在走神,直至霍言突然开口要求下车,俞明烨才迟钝地意识到不对。
和刚才在墓园里不一样,霍言的状态很不好,脸颊泛着一点不正常的红,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