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人闹出来的事,最后自然还是得由读书人出来解决,张阁老直接提议剔除买试题的学子,余者重考,同时还提出了分榜制,南北分榜,好保证南方和北方都各有一定的人数中举。
虽然这方法有些损伤了南方仕子的利益,也明明白白的表示北方仕子的程度确实不如南方仕子,但至少人人有奖,永不落空,也算是皆大欢喜。
果然,虽有一些人对南北榜的存在不满,不过在北方仕子一面倒的支持之下,再加上南方仕子也被这一次的科举舞弊之事被吓到,最重要的,这一次仁安帝直接不仁了。
仁安帝不但直接宰了礼部尚书,更是把买了试题的仕子们徒三族,在生命的压力之下,朝堂上那个人敢说的不字,于是乎这事也算是定下了。
当然,这不过是朝堂上的风雨暂且缓解了,但事实上这事还没完了,南方仕子突然少了晋升的名额,不满之下,自然没少有怨言。
毕竟人人都知道这礼部尚书是常贵妃的堂哥,这才能够一入朝堂便得到圣上特别扶持,明明没啥能力,还硬是被拉到了礼部尚书的位置,再加上张阁老暗中让人将风向导到常贵妃身上,于是乎这京城各种关于常贵妃不可不说的故事开始流传了起来。
这事逐渐扩大,渐渐的,京城里开始有常贵妃祸国的说法出来了,且不说常贵妃是礼部尚书的堂妹,本就是嫌疑人,再则,常贵妃多年受宠,也着实挡了不少宫妃的路,新仇旧恨之下,自然人人都趁机落井下石了。
不过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对这事最积极的人竟然是张阁老!
能做到阁老,张阁老自然不是傻的,他虽然不愿意掺和进皇子间的事情,但做为三皇子的亲家,他自然知道什么想做纯臣是不可能的,无论他掺不掺合,只有三皇子上位了,他们张家才有好日子过;三皇子要是失败了,他们家绝对也会跟着受罪。
只不过当时三皇子的气势太盛,他贵为阁老,要是也偏向三皇子处,反而太打眼了,不利于三皇子,还不如游离在外,那知道他的打算虽好,终究还是抵不过圣上的偏心,硬是用了莫需有的名义而逼他不得不在家中自省。
当然,他肯乖乖带着家族退下,说不得还能全身而退,不过就是牺牲掉女儿罢了,但他数十年来寒窗苦读,再加上儿子这十几年来的辛苦,岂甘心因为圣上只是不愿三皇子上位,有意打压三皇子之故,便将父子两代人的心血尽皆放弃?怎么可能!
再则,那怕张氏是个女儿,也是他的掌上明珠,是他娇养了小半辈子的宝贝女儿,自家女儿明明无过,却要他这个父亲的眼睁睁见着女儿以一个莫需有的罪名没了,他怎么可能甘愿!
既然仁安帝容不得亲近三皇子的官员,张阁老思前想后,终究不得不拼一拼了,他仔细观察了许久,便猜出了圣上本来是想为四皇子铺路,只不过事与愿违,明明一个啥都不用做就可以平安到手的功劳,却被礼部尚书给自己毁了。
张阁老着实想不通,四皇子处处都不如三皇子,年纪又轻,在朝堂之上压根无法服众,根本就不是一国之君的料,圣上怎么会瞧上四皇子呢?
他仔细观察了许久,又私下动用了不少人脉,最后总算查觉出一二了,原来圣上是看在常贵妃的面子上,这才对四皇子另眼相看了。
初初得知此事之时,张阁老着实愤怒,万没想到仁安帝一世英名竟然败在一个女人手上!但之后再一想,倒觉得这事件好事,不怕仁安帝眼瞎,就怕他的眼不够瞎!
乍看之下,他是剑指常贵妃,但事实上吗……
呵呵,他倒是想知道,拥有一个牵扯上科举舞弊的娘,四皇子还要怎么上位!
在张阁老的安排之下,渐渐的京城里开始有了些求圣上严惩常贵妃的流言出来,着实把仁安帝气的吹胡子瞪眼,在他看来,自家心爱的常贵妃被迫脱簪待罪已经够委屈了,那些仕子竟然还想要她的命!
这种事情怎么能忍得!可恨那些读书人虽然愚蠢,但人数一多,也不容小觑,着实让他有些为难了。
“可恨!可恨!”仁安帝又看见一本暗示常贵妃为祸国妖姬的折子,当下怒不可遏,用力把折子一甩,骂道:“竟然敢拿圣人言来威胁朕了!”
“圣上息怒!”高明劝道:“那些读书人虽然麻烦,不过不好犯了众怒啊。”
这阵子京里的传来飞来飞去,连他这个阉人都听了点,也怨不得圣上头疼,这当真是难办的很。
别看这些读书人还未入仕,但读书人掌握了舆论,要是真和读书人闹上,只怕圣上的名声便就不好了,况且这读书人还讲究着所谓的三同:同乡,同门,同年(或同科)。
一个不好,便会牵连到朝堂,前朝灭亡,跟当年的党争之乱也扯不了关系,要不是怕读书人闹出事情来,这次的科举舞弊又怎么会这么麻烦。
仁安帝气的直来回踱步,最后说了句:“贵妃无辜啊!”
高明琢磨着圣上的心思,低声道:“皇上可想过,把这事推到旁人身上?”
“哼!还有谁可以推。”都指名道姓的说要找贵妃麻烦了,这事那有这么好推。
高明笑道:“贵妃姓常。”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已然暗示了许多。
仁安帝眼眸微眯。
在撑了数天之后,仁安帝亲自下旨,贬常嫔为常贵人,虽然圣旨上并末说明贬为贵人的缘由,但想着先些时间都不消停的科举舞弊之事,再想到礼部尚书也姓常,谁人不明白圣上的用意呢。
四皇子险些没有被气的吐血,他知道父皇一向偏心着姨母,从他小时,母妃没少为了自己做着常贵妃替身一事而私底下哭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父皇竟然让母妃为姨母顶罪!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四皇子气的在别院中不断的来回踱步,“明明是常老贼听信了常贱人的话做的好事,却要我母妃为她顶罪!未免太欺人太甚!”
想想自小到大因为有常贵妃这个姨母,他和母妃没少受到其他宫妃、皇子的打压欺负,要是常贵妃曾经护着他们一二也就罢了,偏生没有!常贵妃就当他和他母妃不是她的亲戚似的,任由旁人打压着他们,要是常贵妃肯护着他们一二,他们又怎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常贵妃不曾照顾过他们不说,而如今却还让母妃为她顶罪,这叫四皇子如何能不恨,当下便一口一个贱人一直骂着。
“四皇子消气。”四皇子的贴身太监连忙劝道:“小心隔墙有耳啊。”
小太监暗暗叹气,他也知道四皇子对常贵妃的不满已非一天、两天的事儿,不过怎么说这祸从口出,说话还是得仔细点,要是让常贵妃听见便不好了。
幕僚也劝道:“四皇子冷静,咱们还是先想个办法出来,解决了此事才是。”
“这事要如何解决?”四皇子怒道:“父皇突然贬了我母亲,这宫里那个不是人精,那会不知道父皇是暗示母妃与科举舞弊之事有关,再加上南北分榜,说句不好听的,我已经得罪了天下读书人,将来怎么可能会还有机会?”
这也是他最愤怒之事,要是能够上那位置,母妃眼下的身份再低都不是个事,可如今出了这种事情,他上位的机会越发渺茫,让他如何不怒!
四皇子此言一出,幕僚也忍不住微微皱眉,他先前虽是为常嫔被贬而烦心,倒是不知道会有此后果,一时间也是为难了。
四皇子瞧着那幕僚的模样,心下微叹,也是因为这一次科举舞弊的事情影响太大,他底下的人不是被影响到撤了职,便是也直接用着各种理由求去,他手上没人,只有几个幕僚留了下来,但事实上那些人连他都不如,那能帮得上他什么忙。
想着眼下的困境,四皇子不由得头疼,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就他眼下这种情况,还怎么跟其他皇子争上一争,除非其他皇子都死了才有几分可能。
而且即使是皇子死了,也不见得能轮得到他,别看他父皇似乎膝下皇子不多,但那是因为这些年来一直专宠着常贵妃,这才误了子嗣之事,直到这几年,常贵妃年纪大了,这才又多增添了几个位皇子。
他父皇的身子骨好的很,即使没了前头几位皇兄,父皇随时能再生几个小皇子出来,倒时重新培养着,照样没他的事。
正当一行几个人都面露苦色之时,小太监突然得了一个消息,顿时脸色大变。
四皇子心下一紧,“发生何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