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盯着她。
依兰一点也不心虚地回视。
过了一会儿,他轻轻哼笑:“你就继续自欺欺人。”
“我才没有。”依兰弱弱嘀咕。
“无所谓。”他扬起脸来,“爱上神明的人不知凡几,反正,神明永远不会回应人类的爱情。你可以一直嘴硬。”
依兰偷偷撇了撇嘴。
无所谓的魔神大人直到中午都没理她。
医师把药送上来,他二话不说就捧起药罐喝了个干净,摆出一副和她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不过车厢中的气氛一点儿都不尴尬。
依兰从固定架上取出一本《魔药传说》,饶有兴趣地起来。
她很少有的机会。老林恩年轻时的几本藏书都被她翻过一百遍,几乎倒背如流——它们就是她的启蒙读物,老林恩用那几本军事、历史书教她认字,学词组和语法。
如果不是有一定读写基础的话,就算有人举荐,艾维学院也不会收下一个不识字的学生。
她热爱,进入学院之后,连教科书上干巴巴的故事都让她爱不释手。
路易·温莎大人带来的这些读物可真是太对她胃口了!
魔神不跟她说话,她乐得自在。
依兰开始了愉快的之旅。
三天之后,大军开到了瘟疫区的边缘地带。
先锋进入了前方的城池,确认安全才会继续前行。
毕竟黑巫散播的黑瘟疫实在是太可怕了,它无影无形,染病的人也看不出任何异常,半小时之内突然发作,一个人从鲜活的生命到躺在地上的一架黑色腐烂皮包骨,只需要短短一分钟的时间。
现在谁也不确定光明骑士军的黄金面具能不能防御黑瘟疫,所以需要慎之又慎。
两个小时之后,大军开进了城里。
依兰钻出厚厚的布幔,坐到车架上,眼观四路耳听八方,看看能不能获得一点消息。
这是一座比较简陋的石头城,和繁华的首都大不一样。黑瘟疫的阴云笼罩着这里,街上非常冷清,偶尔看到人,也只有老人和小孩,几乎没有壮年的男人和女人。
难道年轻人都逃走了吗?
也不对啊,为了防止黑巫潜到内陆,北方防线现在封锁非常严密,一路上设置了无数铁荆棘防御圈,平民根本不可能穿过防线逃难到内陆。
往北方逃?北方黑巫闹得更厉害啊!
她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撑着车辕跳下了马车,从口袋里取出一块车上的糖果,剥开玻璃纸,递给路边一个看起来很机灵的瘦女孩。
“嘿,宝贝,你的爸爸妈妈呢?”
瘦女孩被她勾住了鼻子,她伸长了脖颈嗅着依兰手上的糖果,犹豫了一会儿,却把脑袋缩了回去,冲着依兰摇了摇头。
目光仍然粘在糖果上,瘦女孩用力咽了几次口水,把脑袋转走了。
依兰呆呆地看着她的后脑勺。
瘦女孩背后的小土房里跑出来一个三岁左右的小男孩,他‘哇’地哭起来:“要吃糖!”
女孩把弟弟抱了起来,磕磕绊绊走进屋子,把门摔上。
隐约听到她对弟弟说:“他们是强盗,来抢我们金子!”
依兰无语地看着紧闭的破烂木门。
她走在马车边上,时不时就找路人问上几句,果然,只要提起城里的年轻人,所有土著都会摆着手快速离开,一句也不愿多谈。
怎么回事?
“这一片区域是加图斯亲王的封地。”路易·温莎的私人骑兵队长走到依兰的身边,向她介绍,“从前是由总督巴提·坎贝尔负责,当然现在也是,因为加斯图亲王鞭长莫及。”
“总督是坎贝尔家的人?”
“正是坎贝尔伯爵的亲弟弟。”
依兰点点头。
坎贝尔伯爵就是莎丽和保罗的父亲。
所以这里的总督是保罗的叔叔。
依兰曾分别从莎丽和保罗的嘴里都听说过,他们那位伯爵父亲是个混蛋。
此刻看着城里的怪状,依兰已有预感,这位总督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
依兰望向身边久经官场的骑兵队长:“刚才我找人问话,您应该已经看在了眼里。”
“是的。”
“您有什么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