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已经先行离去了,她解释说教主曾经特意告诫她们——不要在未经允许的前提下随意进出这间屋子, 会因此遭受神罚的。而此次童磨并没有说要召见她, 所以在完成任务把太宰治和山姥切长义带领到门外时, 她便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临行前还拜托太宰治要与教主大人好好相处。
门内的世界比想象中宽广有趣。
金碧辉煌的大堂上, 轻罗帷帐柔荑飘荡。精雕细琢莲花纹的屏风前, 端坐着一个笑容可掬的青年。
毫无疑问, 他正是万世极乐教教主——童磨。
童磨信手展开刻有莲华纹的金色铁扇,慢条斯理地在胸口轻轻摇晃,“哎呀,你们就是从天而降的神之使者吗?”
太宰治垂眸欣赏池边盛开的莲花, 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覆着眼睑,辨不出情绪,“我们是不是神之使者有待商榷,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一定不是所谓的神之子。”
“哦?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我说这种话呢。”童磨合上折扇, 在掌心里轻轻敲打着节拍, 他上半身向前探了探,表现出洗耳恭听的姿态:“你倒是说说,我为何不是神之子?”
太宰治咧开嘴:“因为, 你根本不信神啊!在谈论这个字眼时, 你的眼中一片空洞, 根本没有对神的虔诚与敬畏。”
因为, 你根本不信神啊!
这句话在童磨脑海中不断回响。
良久,他笑了,没有一点被人揭穿真面目的恐惧,他笑得无忧无虑,斑斓瑰丽的七彩眼眸折射出名为兴味的光。
“人类,你成功地勾起了我的兴趣。”
童磨低声自言自语道:“我竟然会对除女性之外的人类产生别样的兴趣,你还是第一个。本来我是准备见一面就把你们杀掉的当做滋养莲花的肥料的,毕竟我从来不吃男人……”
“可是现在我又想吃你了,你的身上充满了难以言喻的芳香,跟外面那些臭男人不一样,一定非常美味可口。”
山姥切长义倾身挡在太宰治身前,警惕地盯着童磨。
其实自打靠近这间屋子,山姥切长义就察觉出诡异的气氛,哪怕遮掩得再好,又以莲花的香气覆盖原本的味道,可他还是闻到了房间里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这是他多年来在尸骸遍野的战场中常常闻到的味道——人类血肉与空气交融的腥甜气息。
作为刀剑的本能,他对于这种气味非常敏感。
山姥切长义没有隐瞒自己的发现,在察觉到危险后第一时间对太宰治全盘托出自己所获知的信息。
哪料这位年轻的审神者不慌不忙地告诉他,现在就算是想逃也已经来不及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裤子都脱了,管对方是人是鬼,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打刀付丧神听了审神者相当不文雅的比喻,紧张不宁的心绪消散了些,无语地跟上前去。
他单纯天真地以为这位审神者与里面的家伙周旋几句就会想办法脱身,毕竟他们如今势单力薄又不知对方深浅,外面又有那么多人类充当人质,难以强攻。
没想到太宰治进去一开口,就把人家假面给撕了。
当然童磨从一开始就没有放过他们的打算就另说了。
唉,有趣的人类被挡住了呢。童磨够着脑袋,也只能看见太宰治的发顶,这才把目光施舍给山姥切长义:“呐,你也不是人类吧!”
山姥切长义绷着脸:“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闻起来一点都不好吃,还有一股铁锈味。”童磨把折扇随意搁置在身下的软垫上,饶有趣味地猜测:“那么你到底是什么呢?非人非鬼,妖精还是付丧神?”
回答他的是山姥切长义的会心一击。
打刀拼尽全力直中要害,童磨人首分离,脑袋在光滑的地板上滚了几圈,滚到山姥切长义的脚边停下。童磨睁开双眼,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讥讽道:“哎呀,真厉害啊!要是普通的鬼现在肯定都凉透了。”
话音刚落,坐在软垫上的身体断口处长出丝丝缕缕的血线,与脑袋连接,然后把它拉了回去。不消片刻,伤口已经完全愈合,若不是洒落在地上的鲜血,甚至让人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青年头顶的帽子掉落在一旁,白橡色的发顶盛开着一朵染血红莲。
“太可惜了,我啊,可不是寻常那种被砍断脖子就会死的鬼。我乃十二鬼月之上弦二——童磨。”童磨眼中流出悲悯的泪水,仿佛在为山姥切长义的失败而悲伤落泪,好心出言提醒:“那么接下来该轮到我出手了哦!”
语毕,童磨轻挥手中对扇,池水猛然上涌,瞬间凝结成冰柱,冰柱上开满了妖冶的冰莲花,它以势如破竹之势向太宰治二人袭来。
山姥切长义左右不停交换动作,速度快到拉起一道道流光残影,才勉强斩断了所有冰柱。
只有他自己知道,挡住童磨的这一击有多艰难。他的手指被寒气所冻伤,已经不再能像之前那般灵活利落地挥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