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在杀完之后,他面上的表情还是兴奋且享受的。
在遍地的残肢断臂间,他向他们所坐的马车缓步走来,那身即便已经染满了鲜血、却仍旧不是看不出多少血迹的朱色红衣,随着他的走动,沿着红衣的袍角滴下一串串殷红的血迹。
这些场景不断变幻交错,给他们在午夜梦回时,带来了不少的心理阴影。
即便后来,他们发现黎府的生活其实特别简单,黎锐卿本人其实不惹到他的底线,也并不可怕,甚至有时候,即便惹到了,也只是将他们丢到演武场,去练武、蹲马步,再练武、再蹲马步,仅此而已。
但这种记忆初始时的可怖,却仍被埋藏在心底,没有那么快被消除。
如果被黎锐卿知晓他骗了他,不仅冒认了他故友之子的身份,还根本就是被朝廷通缉的大将军王刁海潮之子,黎川智缓缓垂下眼帘,攥在宽袖中的拳头没忍住抖了抖。
恍惚间,曾经年幼时,他坐在马车上撩开车帘向外瞧的场景,再次映入脑海。
遍地血肉,持剑归来。
分明是满地残忍的场景,分明是一身俊美倜傥的鲜艳红衣,但在黎锐卿满足的笑意和诡异享受的神情下,他却硬生生被吓得身体僵硬,心脏发紧,深刻体会到什么是毛骨悚然。
那种满足……黎川智缓缓抬头,然后呼吸一窒。
为何就与现在父亲面上的表情一模一样?!
所以,刚才都发生了何事?
第76章 赌局
黎锐卿刚才到底发生了何事, 苏满娘温和敛眉, 表示不想再提。
天知道,她刚才只是随着他话语的意思, 与他比划一下自己手上的最大力道, 按照他的要求随手拧了他小臂一下,结果黎锐卿竟一下子便软下了腰。
还将她的手紧紧按在他的小臂上,渴望并迫切地要求她多来几下。
再然后, 黎锐卿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
黎锐卿坐在阴凉的树荫下, 在一众繁忙并警戒的侍卫小厮的环绕下, 虽极力地压抑着呼吸,但眉眼间的餍足与激动潮红,根本无法遮掩。
他轻嗅着苏满娘身上护手脂乳的独特松香味,眉眼缱绻,语气柔和到似能滴下水来。
“闻筠,吾得妻甚幸。”
苏满娘的话在唇齿边转了几圈,最后到底舒展下眉梢:“妾身亦是。”
只论他帮忙救小姑姑于火海,就足够她对黎锐卿心怀感激。
不过一点小癖好而已,她可以!
感受着宽松袖下的小臂又开始催促地轻轻晃动,苏满娘垂下眼睑, 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黎锐卿:……有激动的薄雾在眼前雀跃弥漫,仿若升仙。
中午黎府众人在斋饭处用完斋饭, 稍稍歇息了一会儿,就准备回返。
在下山过程中,苏满娘敏锐地发现, 除了竟黎川猛之外,其他几个孩子的心情都不是很好。
即便是一向以稳重示人的黎川智也是这般。
但她也并未多想什么,只是以为大家都被吓到了,心中对黎锐卿不禁又生出些许埋怨。
明明这样危险,还非要带着几个孩子一起过来,也不知今晚回去后,会有几个被吓病的。
黎锐卿看她神情,就知晓她在想些什么,低声道:“你还是小看了他们,我告诉你,我府中的这些孩子,除了黎霜以外,剩下的,一个都不会被吓倒。”
她永远不会知晓,这些现在在她看来或稳重或跳脱的孩子们,在被他接回来之前,都经历了些什么。
只是现在这种程度……
“当然,这一次可能会有一个是例外。”
行至五指山下,在上马车前,黎锐卿回头似漫不经心地看了黎川智一眼,不动声色勾起唇角。
当晚,黎锐卿在前院书房处理公务,没有回听涛苑,苏满娘让厨下给那边送过去些糕点坚果等物后,就早早熄烛安寝。
而被苏满娘以为今晚在前院书房彻夜办公的黎锐卿,此时正翘着二郎腿倚在木棱窗边,一边磕着瓜子,一边和对面的穆洪杰笑道:“你要输了。”
穆洪杰看着外面的夜色,百思不得其解:“正常来说,他在发现自己的伪装身份很快就要暴露后,不是应该要么马上准备跑路,要么到你面前坦白从宽,请求收留吗?你家这大少爷怎么还不走寻常路?!”
黎锐卿将瓜子皮吐出来,取过旁边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又开始改抓肉脯:“因为太过重视,所以才会踟蹰。今晚他是肯定不会有动作的,你就放心好了。”
穆洪杰咧了咧嘴,感觉有些牙疼。
他瞧瞧天色,估计黎川智今晚过来是不可能了,丧气地从袖带中掏出一个小瓷罐丢给黎锐卿,顺口问道:“上次不是给了你一瓶松香脂乳吗?怎么还要?!这么快就擦脸用完了?”
说罢,他目光看向黎锐卿的手和脸,虽说长得一如既往的白皙修长和精致好看,却并未闻到任何这脂乳的标志性松香。
黎锐卿将瓷罐拔开,闻着其中熟悉的味道,满足地眯起眼睛。
深嗅了一口,他又小心翼翼将瓶塞塞上,觑他一眼,笑得自得并春.情荡漾:“这样好的东西,我当然是要给内子使用,像你这种流连花丛的浪荡子是不会懂我这种渴望将它保养到极致的心情。”
穆洪杰:……
他呲了呲牙,感觉自己牙更疼了,摆摆手随意应付:“行行行,我不懂你想保养她的心情。”
说罢又嗤笑一声,“万年老光棍好不容易尝了荤还跑来和我现,也不知你在现个什么劲儿。”
两人边吃边聊,显然是准备一夜通宵的架势。
直到丑时,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书房内,跪在两人面前:“首领,紫鸢已经成功带人在五指山观音寺后,寻到了那处铁矿洞入口,现在已经将那些昼伏夜出的矿工们都绑回了辛图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