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母看着孩子们眼中的真切欢喜与祝福,眼神微颤,好似理解了什么,又好似还迷茫着什么。
在这般欢快的氛围下,黎锐卿身子似不经意往苏满娘旁边靠了靠,与她低语:“闻筠你给为夫准备了什么。”
苏满娘眼睫微颤,笑意温和:“妾身尚未取过来,等回房时再取与你看。”
黎锐卿咂摸着这温和语气的味道,再想想昨晚还扑在爱妻身下的月事被,心中略有些不满足,斯文笑道:“为夫很期待。”
献完礼物后,黎霜和黎雪起身说要合奏一首新学的小曲儿,黎川猛在一旁起哄:“大哥上去给父亲做一首诗呗,古有七步成诗,大哥就来次一曲成诗,父亲您说行不。”
众人没忍住笑了起来,黎川智板着脸瞪向黎川猛咬牙:“你都做不出来让我做?!咱们还是不是天街好兄弟?!”
黎川猛拍桌大笑:“咱俩那哪能一样,我是武夫,大哥你是文人,论起诗作,你要学会挑战自我。”
黎川忱端着酒杯左右看了两眼,还没决定自己要帮哪一边,就听黎锐卿打趣掺乱道:“既然猛哥儿提议,那智哥儿就辛苦你一番了。”
黎川智板着脸还想要表示抗拒,却被黎川猛给嘻嘻哈哈地推了出去。
黎霜和黎雪此时也已在各自的古琴旁坐好,笑道:“大哥,你不要着急,我们弹得慢些。”
黎川智:……这根本不是弹奏得慢不慢的问题。
而是他手头没有纸笔不能让他计算一下韵脚,涂涂改改的问题。
黎霜和黎雪弹奏的是《秋风词》,属于一般古琴初学者的必学曲目,两人之前已经磨合过很长时间,此时合奏起来分外默契。
虽无太过高深的秋风哀草白云深意境,但音准皆是准的。
在这方凄凄婉婉的古琴泛音中,黎川智站到两架古琴中间,憋气凝神感觉时间不够用。
鉴于他的表情太过严肃,不自觉透出一股苦大仇深,众人根本没怎么关注旁边弹奏的黎霜、黎雪,全程在看黎川智怎样变脸。
黎川忱肩头一耸一耸的,差点没笑岔气。
他这位大哥平日少有变脸的时候,但只要他变脸,大多都是和诗文有关。
很快,黎霜和黎雪一曲终毕,黎川智的脸上还在愁苦。
黎锐卿看着他表情,也跟着乐了起来,打趣道:“智哥儿,能成不?”
黎川智眼睛一闭:“成!”
言罢,他就在面前这块空旷处走了一圈,停下,然后又转身走了第二圈。
“哈哈哈哈……”黎川忱感觉自己已经快要笑到直不起来腰。
黎川智却停下了脚步,突然开口道:
“古琴一曲成诗谱,立身宴前心擂鼓,
欲登科却作诗苦,愿父年年壮似虎。”
黎川忱眉毛微扬,黎锐卿和苏满娘也眼带惊奇。
其实这首诗并算不上好,甚至因为韵脚压得过于工整,而全无灵性,还算打油诗范畴,但府内众人早就听闻过黎川智作诗时的愁劲儿,没想到他真能现场作出诗来。
黎川猛还有些懵,看向黎川忱:“二哥,怎么样?大哥这诗作得怎么样?”
黎川忱拍他一下:“怎么样你不会自己鉴别吗?”
黎川猛挠挠脑袋瓜子:“我如果能够鉴赏诗作,我就不去练武,而是和你们一起考科举了。”
黎锐卿笑着拍手:“不错不错,看来下次智哥儿你作诗没有灵感时,就可以像现在这般限时,来给自己压力。”
黎川智皱眉又将自己刚才憋出来的诗想了想,展颜笑道:“竹西,快去给我记下来,等我回去改改,说不定马上的府试就要靠它上榜了。”
众人哈哈大笑。
“大哥你可别,如果府试你真写这首诗上去,夫子该生气了,咱们还是多背背之前的诗选。”
黎川智:……
一顿生日小宴众人用得十分尽兴,苏满娘注意到,黎锐卿光酒水都用完好几壶,眼尾眉梢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醉红,将他本就精致的五官晕染地更加惑人艳媚,可见心情确实不错。
待最终晚宴撤下后,孩子们与长辈告辞,各自带着丫鬟仆从回去了自己的小院,苏满娘与黎锐卿也与黎母告别,往听涛苑相携走去。
二月之尾,哈气成雾,天气还有些寒凉。
黎锐卿看着身旁抱着暖炉,脖子几乎缩在毛领里的苏满娘,伸手,将苏满娘冰凉的手握住,低声嗤道:“都已经裹成球了,还这样凉,我现在每晚抱着你,都像是在抱着一个冰坨子。”
苏满娘挑眉看他,嗅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柔声戏谑:“可你夏天说我体凉时,用的可不是这种语气。”
夏日里还夸她周身沁凉,凉爽,给府中省下了不少冰,现在这又嫌弃开了。
黎锐卿愣了一下,噗嗤一下也跟着笑了起来:“那还真是。那就是冬天时,你靠我取暖,夏日里,我靠你降温。”
苏满娘抬头,看着黎锐卿看向她时眼底的温情,眸光闪了闪,心脏跟着漏跳了一拍。
朦胧的月光下,她仿似在他眼底看到了什么不一样的东西,也不知是否是错觉。
回到听涛苑后,侍女们送来醒酒茶和热水,伺候两人洗漱完毕后,退离内室。
黎锐卿姿势慵懒地半躺在软榻上,一边把玩着苏满娘刚刚放下的桐花手炉,一边看着她蹲在火盆前烤火。
直到身体又暖和过来,苏满娘才回头看了他一眼,在他期待的目光下,起身从衣柜中取出她早已经准备好的樟木盒子:“祝夫君福禄康健,鹏程万里。”
黎锐卿眉梢一跳,他漫不经心起身,伸手将樟木盒子打开,看着放在里面的香囊、腰带和剑穂,拿出一枚香囊仔细看了看,语带赞赏:“与我的衣服很配,夫人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