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姑这一生太苦,是她们对不起她。
黎锐卿见她这副悲伤的模样,忍不住叹出一口气,伸手将他的小瘦媳妇揽入怀中,咽下了接下来本想说的话。
也罢,今日闻筠心情这样不奥,剩下的那件事便等明日再说罢。
然而,黎锐卿计划得很好,老天却没有给他再次诉说的机会。
第二天上午,新任的昭宁帝便派天使到黎府发了一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闻黎府大公子黎川智芝兰玉树,文武双全。现经钦天监八字测算,得其与栖霞大长公主八字相生,现将黎府大公子黎川智过继于栖霞大长公主膝下,赐名景川智,钦赐。”
黎府众人:……
“草民接旨。”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万岁。”
苏满娘眼睁睁地看着黎川智神情微妙地接完圣旨,眼睁睁地看着蔡管家给宣旨的天使递上荷包,直到人都送出去了,她神情还有些晕晕乎乎。
她疑惑地转头看向黎锐卿,轻声开口:“为什么?就是因为八字,就把智哥儿过继走了?”
她感觉现在的这任帝王一点也不好,无论是小姑姑,还是智哥儿,他的做法都让她接受不了。
一般像是过继这种事,不都应该是双方家庭商议过后再决定的吗?
他这说也不说一声,直接一道圣旨过来,是来抢人孩子?
想到这里,苏满娘的神情突然一顿,看向黎锐卿:“你知道?”
黎锐卿轻轻点头,因在人前,他只能矜持地拍了拍她肩膀:“圣上昨日与我知会过,昨晚本想与你说的,但你一直在哭,所以就暂时往后放了放。”
谁能想到,昭宁帝会这样急,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苏满娘看着不远处抱着圣旨、乖乖看着她的黎川智,眼睛又开始有些发酸,她抬手就着握着他手的姿势,狠狠掐了一下:
“知会你就答应了?就不能缓和缓和?!还有,为什么要选我们家?!”
黎锐卿唇瓣轻抿,他垂眸思忖了一会儿,在苏满娘耳畔低声说了一句。
苏满娘的动作微顿,她抬起头,对上黎锐卿的眼睛。
见他神态认真,并无一点开玩笑的意思,唇瓣不自觉抿了抿,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也不知为何,她最近的泪水特别多。
昨晚哭过一场后,或许激动的情绪还没有缓和过来,现在又悲从中来。
但想想这对黎川智而言也是好事,她强忍着悲伤开口:“那也挺好的,智哥儿到那边也能承欢于栖霞大长公主膝下……”
另一边,黎川智抱着这刚到手上的圣旨,也是百感交集。
他设想过很多外祖母的身份,却未想到,她竟会是曾经是栖霞长公主,现在的栖霞大长公主。
怪不得之前他多次与她相约见面,她都会那般小心谨慎,基本全部回绝。
只是,他确实想过要奉养这位他所剩的唯一亲人,却没有想过,要离开黎家,要被过继出去。
而且,还直接通过发圣旨的方式,直接给他赐了外祖父的姓氏,这般强硬方式的离开。
生恩不及养恩大,他对黎府有着很深的感情,这般天降的圣旨,让他心里非常不舒服。
黎川智看着前方正被养父半圈在怀中安慰的养母,将圣旨放到竹西手中,噗通一声跪身在地,向不停哭泣的苏满娘和黎锐卿深深地扣了几个响头。
“儿子多谢父亲和母亲这些年的教诲,是儿子不孝,未能回报父母,反倒惹得父母伤心垂泪。父母多年的栽培养恩,我一定铭记在心,时刻不敢或忘。”
“快快起来。”
栖霞大长公主那边,在收到圣旨后便派出了几辆马车过来,来接他们未来的小主子。
苏满娘虽然伤心,但面对有些急切的大长公主府仆人,也没有耽搁,盲让小厮麻利地将黎川智房中的东西先收拾出一部分,带上马车。
剩下的,等之后府中再给他收拾好送过去。
至于随后的将黎川智名字从族谱中划掉,也只能等改天重新选个日子,让黎川智重新回来一趟。
栖霞大长公主府那边的老嬷嬷歉意道:“大长公主那边又病了,圣上也是为了大长公主的身体,才想出这种方法,如有失礼之处,还望黎大人和黎夫人不要介意。”
黎锐卿连道不敢,关心道:“大长公主现下.身体状况如何?”
提起这个,老嬷嬷又是一阵忧虑,她拧眉回道:“老毛病了,因为之前心神损耗过巨,又病倒了,最近不仅不见好,还有些严重起来。”
栖霞大长公主之前自觉自己时日无多,原也不想让黎川智过继,她觉得黎川智在黎府现在生活得就很好,她无所谓名声,只是想着以后能够光明正大地见面。
只是最近,大长公主的身体实在不好,甚至因为圣上皇位已定,心神一松,日渐昏迷。
圣上昨日在出宫探望过大长公主后,实在担忧,这才想出了冲喜一法,有了今日这一出。
黎锐卿大概知晓,栖霞大长公主之前因何事心神损耗过巨,也便就此略过不提。
等到黎川智在大长公主府那边仆从的催促下,依依不舍地上了马车,黎府的主子们站在门边看着他们远去的车马背影,一时心情低落。
直至车马背影拐入另一条街道,消失,苏满娘才抿唇收回视线。
她侧头看向天边已经完全升起的朝阳,突然感觉眼前晕了晕,她疑惑地晃了晃了脑袋,却不知是不是晃得力气过大,莫名地一个晕眩,歪倒入黎锐卿的怀中。
“闻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