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琉璃心乃是极为罕见的异宝,将之炼化融入体内后,肉身与神魂将时刻受到温养,即便受伤也能迅速恢复,用在此时正是恰好不过。
杭殊秀与厉烜也纷纷拿出宝物。
但墨天微却摇摇头,一个也没拿,“不必紧张,不会出事的。”
杭殊秀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冷哼道,“别逞英雄,你现在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
厉烜优雅地翻了个白眼,“景纯真君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我可是连自己的伤都不治,先将丹药给了你。”
北辰殊却是若有所思,主上可从来不知客气为何物,想来不拿这些宝物是另有缘由。
“我可不是在逞英雄。”墨天微轻叹一声,“你们是身在局中,关心则乱,仔细想想,这件事情难道不是从一开始就有问题吗?”
四人一怔,旋即皆露出深思之色。
“沐家有变,对我等宗门来说皆是大事,何以只派了我等元婴期弟子前来处理?宗门在极北雪域难道没有风信?”
墨天微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三人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原本他们都以为,宗门是因为不确定沐家是否存有反心才先行派了他们来调查,可现在想想,绝非如此。
沐家在北域算是地头蛇,有些动作难以察觉很正常。
但极北雪域距离北域最近的三大妖族部族,向来是人族重点监视的对象,那里可没有北域大阵,随便哪个大能稍微分出一丝神念便能发现他们的异动。
可他们一直没有接到任何关于三大部族异动的消息。
四人皆是各宗重点栽培的天骄,留在宗内的魂灯魂牌时刻有人看守,留了虚影在他们身上的大能在他们出去做什么危险任务时也会时不时感应一下。
可他们被困在天晋城内,虚影根本没有任何动静。
很多事情是根本经不起细想的,只要一细想,就会发现越来越多破绽。
“这是为何?”李清扬眉头拧成一团乱麻,“宗门已经忌惮沐家到了如此地步,以致于宁愿弄险也要将之抹去?”
“还是宗门图谋对付真定天沐家?”
“难道人族又要与妖族开战?”
“或许,宗门已经决定好了该如何划分北域吧。”墨天微的目光扫过已经傻了的沐兆祁,“不论是什么情况,总而言之,此事过后,沐家再无幸存之理。”
当年天晋皇朝的建立有一部分原因也在于各大宗门需要一个统一的势力镇守北域,抵御妖族入侵——如今妖族式微,各宗利益划分完毕,沐家便也失去了存在的价值。
又恰逢沐尧曦执意复仇,各大宗门正好顺水推舟,给天下人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完美解决所有后患。
几人都沉默下来。
北辰殊看着墨天微的背影,心中颇觉不是滋味。
宗门有如此打算,为何不能直接与主上说呢?
明明主上对宗门向来忠心无二,知道计划后也会做好——现在这样一来,倒好像宗门连主上也防着一样。
“这你就不懂了吧。”危楼嗤笑一声,“这是宗门在磨砺他们。只有在他们不知情又面临绝境的情况下,才能激发他们的潜力……唔,这件事情办得倒是真不错。”
“哪里不错了?!”北辰殊还是为墨天微忿忿不平,此时他好像能感受到她心中的不悦。
“一,不留后患地解决了沐家,为各宗瓜分北域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
“二,一次解决了极北雪域两大部族中的强者,大大减轻了日后北域面临的压力。”
“三,可借此事向妖族施压,说不定又能占些便宜。”
“四,打击了真定天沐家,以后如果打算对沐家下手,便是师出有名。”
“五,北域最有实力的一些世家都在真定天,这次动荡刚好一网打尽,免得各宗进驻时还要和他们扯皮。”
“最后还能顺带着考验一下宗门天骄——一石六鸟,还只需要顺水推舟,不沾丝毫烟火气,一切错误都是别人自作自受,这还不能算不错?”
“定此计者,亦是难得的风流人物呀!”危楼对此人赞赏有加。
“阴谋诡计,难成大事!”北辰殊不服气地反驳,虽然他也知道这样的反驳很无力。
危楼笑了笑,没和他争执。
墨天微正是想明白了这件事情,才会觉得如此心塞。
她自认不是个圣母心爆棚的人,可对宗门这一次的行动还是感觉不太舒服——固然解决了许多麻烦,可天晋城内的绝大多数人,根本与此事无关……
对,天晋城的覆灭是沐尧曦疯了,是妖族亡我人族之心不死,可任由事态发展的各宗,难道又扮演着什么光彩的角色吗?
或许她此时的想法太过妇人之仁,但……各大宗门不是沧澜界的主宰者么?北域的供奉难道没有源源不断地被送入各宗么?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是最基本的交换原则。
她不是仁慈,不是怜悯,不是虚伪,只是信奉公平交易,因此难免失望。
她的力量来自于她的努力、宗门的培养,因此她随心所欲从不委屈自己,对剑宗也忠心耿耿——这是一场交易,她是合格的交易者。
“哎!”
墨天微轻轻叹了口气,不再思考这件事情,转身朝殿外飞去。
也不知道宗门什么时候派人来,她现在心情不太好,正好外面还有一些可恶的小虫子——统统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