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在永夜中徘徊,在雪山顶仰头,等待天光。
这一次他在凡世的灯火中徘徊,百无聊赖、毫无期盼,却在不知情的状况下遇见了真正的天光。
他在永夜中待得太久,和死亡相伴太久,以至于他险些忘了……
卫枕流把自己埋在她怀里。
她比他娇小,比他温暖,像一团让人眷恋的火焰,却永远不会灼伤他。
胜寒府是他的洞府,总是光线黯淡、潮湿寒冷。他有时也懒得用法术驱散寒冷,因为他早已习惯这一切,也漠视这一切——无论好坏。
他低声说:“师妹,我终于想起来了。”
她紧紧地抱着他。只从这一个动作里,就能看出她的无措和紧张。她大约很想安慰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这样带着几分懊恼地拥抱他。
“你想起来什么了?”她问,有些小心翼翼,又有很多的怜惜和温柔。
很多年前,他会为了一句平常的、久违的“卫师兄”而感到欣慰,因为那已经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全部。
现在他却得到了更多的、更好的、让他几乎感到害怕的珍宝。
他不想抬头,只想这么抱着她。
“我想起来,原来珍惜一个人,进而想要珍惜世间的一切……原来是这样一种心情。”
她在抚摸他的头发,掌心也像她的怀抱一样轻柔温暖。
“师兄,我跟你保证,”她说得很认真,信誓旦旦,“等我以后成为玄德境,就去把掌门痛揍一顿。”
他愣了半天,一下笑出来。她总是这样直率,有时显得不解风情,可那份不加掩饰的真诚和温柔……却是他最渴望也最珍视的。
“那还不如我今后找机会……痛揍那人一顿。”他学她的用词,又笑一声,而后稍稍抬起头,轻嗅她颈间的淡香。
“但师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想要一直守在你身边,直到你不再想见我为止。因为……”
她问:“因为?”
他却不说话了。不是不想说,而是他忽然觉得有些难为情,说不出口。
她却好像明白了似地,噗嗤一笑,安慰地搂住他。
“因为在我身边师兄才会开心嘛,我懂我懂。师兄这么好看,谁会不想见你?反正我不会。”她装模作样地来勾他下巴,“来美人,给爷笑一个。”
他笑了笑,倾身吻她。
“……这是最后一次。真的,这是最后一次了!”
第二天。
谢蕴昭乖乖坐在凳子上,让师兄给她挽好头发,而后就拿起太阿剑,匆匆忙忙跑了出去。
早上的时候,燕微给她传讯,说有一些事情要告诉她。
燕微是摇光峰真传,也约在了距离摇光峰不远的落英河谷附近。
谢蕴昭赶到时,她的好友正在一棵杏花树下,抱着剑闭目沉思。
何燕微是剑修,曾抱剑两年以养剑心,后来她剑心既成,仍会时不时抱剑入定。
“燕微,出什么事了?”
好友睁开眼,问:“阿昭,听说你最近在查两仪称的线索?”
这并非什么秘密。谢蕴昭要检索门内资料,留下痕迹也很正常。
她点头道:“对,燕微有什么线索么?”
她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好友犹豫一下,竟真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何燕微直截了当地说,“我儿时曾听父母言道,九千家珍藏天下,其中一件珍宝就是两仪称,但不知道是不是你寻找的那一样。”
“九千家……?”谢蕴昭惊讶了一瞬,“九千家莫非在澹州?”
“嫡系确实居住澹州。”燕微看看她神色,放心地笑了笑,“能帮上你就好。”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微微叹气,说:“近来我要回家一趟。”
“回家?对了,你之前不还说想回家看看?”谢蕴昭想起来和好友的谈话,有些高兴,提议道,“我记得你家在澹州,不若我们同行?”
谁料,燕微摇摇头:“我家中催得急,说有要紧事,我得赶紧出发。不过,兴许能在家中接待你们。”
谢蕴昭问:“你家里……”
“应当没什么事。”燕微有些不确定地说,“也许是我阿兄成亲的事吧,之前他们就说过叫我回去看看……我小时候很黏阿兄呢。”
她想起亲人,显出了几分快活的神情。
“思齐说和我一起回去。”她嘱咐道,“对了,楚楚最近心情不好,我来不及安慰她,还请阿昭多劝劝。”
谢蕴昭不解:“楚楚怎么了?前几天她还很开心的模样。”
何燕微苦笑一声,说:“她表明心意,被拒绝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