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仙界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在给入门弟子取字时,讲究一个取长补短,往往寄托着师者的祝愿与警诫。
子虚上仙也是如此,当年子沉拜入天元门,并非真正想为上仙界做些什么,而是追随着某位皇子的步伐来的。
子沉这人,天赋异禀,为人高调,行风纨绔,目高一切,也正因如此,子虚上仙才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收他为弟子时赐字“子沉”,愿汝沉心静气,将来必有大可为。
可惜他天赋再高,也高不过天元峰那几位,像是再闪亮的星,也在月光之下黯然失色。
子沉家世不低,其父为上仙界第一炼丹门派掌门,他自幼骄奢淫逸惯了,即便不服,咬牙追赶,表面也是纨绔不羁的。
花不语从未见他如此愤怒,不屑掩饰分毫的情绪,恨不得在花不语脸上瞪出两个血窟窿来。
可花不语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人死如灯灭,再给活着的人留下暧昧的念想,无异于是给人戴上沉重的镣铐。
他护不住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们,却不想将好不容易保下的人也推入深渊。
二十二上仙还在,天元门还在,他们的家还在。
倘若世间会有因果轮回,他希望家里的灯能照亮回去的方向。
花不语清楚,大势所趋,天命难违,他的所有情绪不过是九牛一毛,在这世道掀不起半分波澜。
人太过脆弱,太过渺小了。
若是眼神能伤人,子沉早就大逆不道地把这位刚上任的天元仙尊身上给瞪出窟窿来了。
他拽着花不语衣襟指尖抖了抖,冷哼一声放开了。
失去挚爱的不止他一个。
他又有什么立场去责备,因为活下来了,就要成为众人发泄怒火的对象吗?
可他见不得这张脸,一看到花不语,他就会想起另一个人。
他有他的道,他追赶过,放弃过,占有过,却不能抹去那个人向前的路。
子沉转身离去,却被一只手拽了下来。
“子沉师兄。”花不语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复杂的情感,“贤淑就交给你了。”
“哥?!”一旁的李淑君惊惶地拽住了花不语的手,“你、你在说什么……”
花不语没有回答她。
子沉顿了顿,缓缓转过身,对上了那双闪烁着坚定光芒的眸子,心中被什么刺了一下,说不出来的疼。
他一路看着长大的小师弟,如今是真的成熟了,那薄弱的肩膀羽翼丰满,要去扛起这天下众生。
李淑君的哭喊并没有打动任何一个人,一丝的心软,都会让这丫头丧命。
花不语拧过身子,试着将那泛起涟漪的心绪抚平,看着雷劫之后满目疮痍的周遭,以及结界庇护下的修复阵,最后一丝留恋也被斩断了。
阴界裂缝的修复很成功,在玉魈寒被灭之后,一切都顺利得有些不真实。
修复成功的喜悦仿佛能让众人忘却为了这成果而牺牲的人们,在黎明到来之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李淑君还是被封锁了记忆,原本活泼的丫头莫名变得一言不发,这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卯安上仙担忧无比。
而后噩耗传来,在一片愉悦的氛围中,天元门二十二上仙沉入了难以摆脱的悲伤之中。
是他们太过没用……
要是没被阴界裂缝所拖……
要是他们不会成为阴界之人威胁天元仙尊的软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