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扶苏视他为友,朝堂争辩他也不会输与孔鲋之流。可是,一切都在与那个人重逢之后变了。
已灭亡的鲁国,重新在人的心中生根发芽,渐渐长成一片参天巨树。
公孙附希望能再看到鲁国,看到故国重新屹立。
秦毕竟是秦。他果然还是无法,将这个强大的秦国当做他的家,当做他的根。
并不是不知,秦的强大。可很多时候,并不是它的强大,就能让人拔出生长于旧国的信念。
如李斯丞相为楚人,如郑国内史为韩人,他们都不是秦人,却能在秦任丞相,任内史。他们的心足够宽广,可以在乱世中施展才华,不拘泥于国籍之限。
可世上能如这些人物的人,少之又少。
至少公输附就不能。
他背着包袱,站定脚回头。
夜中咸阳的灯火明明灭灭。秦宫亭台楼阁蔓延一直背靠的青山,灯火在凉风中氤氲出微暖的黄光。
最后,再看一眼繁华的咸阳城。从今而后,他就是咸阳城外南北迁移的流民之一。
秦国的饱学之士,和秦国的流民,生活不可同日而语。
正如同秦朝堂上的臣子高呼嬴政英明神武,而六国王室与长城苦役痛骂始皇帝苛政暴君。
是功是过,谁又能评判清楚。
街上实行宵禁的卫兵们似乎突然没了踪迹。一切都变得诡异的安静,一阵冷风从背后吹过,从公输附的心底吹过。
街边高耸的屋檐上,静静地立着一直灰黑色模样怪异的鸟。
纤细的银辉从月色下划开。
公输附突然一动不动,眼睛瞪大了,背上搭着的行囊悄无声息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