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李晟不在意。他心高气傲,对他而言,深宫中存异心者众,拿捏住了便好。
李晟把清河嫩白的小脚塞进锦被,随口道:“怎么这么凉?”
清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殿下别半夜把人从被窝里挖出来,就不会这么凉。”
李晟笑笑,解了外袍,随她一同半躺在榻上,手中还拿着一本奏折。
他另一只手把清河揽在怀中时,清河的背脊有一瞬的僵硬。但她很快动了动,看向屋外道:“菡萏,我的银耳羹做好了吗?”
菡萏闻声进来,用木质托盘端上来一碗银耳羹,黄的银耳,红的枣子,白的莲子,光影流动,煞是精美好看。
清河接过,随口问李晟:“要尝尝吗?”
李晟抬起眼皮,看了一眼,淡淡道:“你吃吧。”
清河于是低头舀了一勺送入口中,乌鸦鸦的眼睫半垂下,看不出情绪。她喝了两叁口,叫菡萏进来收了,又躺回榻上,缩进李晟怀里阖眼睡了。
李晟低头看了一眼她睡眼,视线回到奏折上,随手翻了一页。
夜阑人静,惟有偶尔风过时,灯芯爆了几声。昏黄的烛火微晃,予人温馨安稳的错觉。
“回禀殿下,残羹中确有毒性,此种毒性强而发病缓,属下也不知其名姓,应是东厂所制。”一位夜行打扮的男子跪在殿中,抱拳沉声道。
李晟挥退暗卫,亲随见他无意识的做了个捏眉心的动作,忧虑道:“殿下,可是最近忧思过度?”
李晟不置可否,只淡淡道:“可有袁妃那边的消息?”
亲随低眉躬身道:“是。宫内眼线方才传来的消息,袁妃应该已是拿到解药了。”
说罢,他又迟疑道:“殿下,可要处置袁妃?”
李晟只淡淡道:“孤心中有数。最近行事谨慎些,莫要叫慕白发现端倪。”
亲随心中哀叹一声。在他看来,毒害皇嗣,这已是谋逆大罪,袁清河万死难辞。只是正主不追究,他们做下人的自然不敢多劝,只道了声“是”,躬身告退了。
清河只觉求生越来越难。
如今竹叶青的解药只剩最后一帖,只是慕白怕是不会轻易给她了。
她仗着李晟对自己残存的喜爱和新鲜感,好歹没让他察觉下药之事。只是不知东窗事发时,自己会是怎样结局。
清河闭上眼,不敢再想。
而且她身体中的毒素久拖未清,近日常常体寒怕凉,哪怕屋中早早点起地龙也是手脚冰凉,这幅身子能不能挨到李晟震怒的时候都难说,不如不想。
傍晚时分,清河迈入东宫。
宫人见到清河,纷纷请安问好,人人面上带了喜色,奉上几句吉祥话:“恭祝娘娘生辰,愿娘娘身体安泰,万事胜意!”
清河不好意思弗了下人心意,忙叫菡萏见人便赏了碎银,一时间主仆同乐,其乐融融。
内殿屋檐下有内侍站在木梯上,正在挂琉璃灯饰。远远望去,灯面依稀也是祝贺生辰的吉利画儿。那两个内侍年岁尚轻,身量不足,本身便站的颤巍巍,见清河一行人走进了,想快些下来请安,一时慌张不已。
清河出声制止道:“请安便免了罢,小心别摔了。”
这两个内侍见清河还转头吩咐了留下两份赏钱,知道她确是体恤下人,面上挂的笑容更加真心实意了几分。
清河在殿内等了片刻,李晟终于姗姗来迟。
他仍穿着朝服,显然是下了朝便直接回来。
清河起身助他换了常服,随口道:“殿下弄这么大排场为我过生辰,也不怕露了风声去。”
李晟张开双臂让她能把自己的外袍褪下,语气有几分散漫:“只在东宫内吃餐便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