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的天宫,寒蝉身披君袍坐在宝座之上,静望着空旷的大殿。
初晨空寂无人,从昨夜开始,一道道屏障陡然出现在房屋前,困住了天宫的每位仙神
天亮了,有察觉到的仙神向外嘶吼,屏障与屏障间如同牢狱般阻隔了一众。
未知使得人焦虑不安,不稍一会儿,整个天宫布满吵嚷哭喊,比之地狱还噪杂。
远远儿,又闻见旷远的号角声,战士们的吼叫声,兵器的摩擦声……一众仙神更加慌乱,恐惧着怕连死前的挣扎都没有了,这才明白过来,寒蝉是想要他人陪葬。
大军越过承仙镇,直接涌向大道。
齐豫在前,从未想过会以这种姿态回宫,璀璨的天宫越发清晰在前,手中的长戟握的也更加紧。
很快到了南天门,寥寥卫兵不抵万千兵马,很快败下阵来,熊熊大军继续向凌霄宝殿逼近。
听见外头的吵嚷声,寒蝉睁开眼睛,手中捏出一道黄符,而后拉开手边的铁链,大堂中央的地板抽动,一尊巨大的鼎缓缓升上来。
鼎中沸腾着鲜红的血水,滚滚上升的气泡涌出一道人形来,此阵用人为引,交错的红绳连接向四面八方,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天宫,一旦启动,红绳收缩,阵中所有生灵切割成块。
启动阵法的关键就在寒蝉手中的黄符中,放林脩下宫后,寒蝉找了千百个道士做符,历经苦熬,死了上百人才制出这样一张。
无论多少仙神人妖投靠齐豫,无论天宫之上有多少生灵,今日都要一起受刑。
什么仙为上妖为下,在寒蝉眼中都该死。
黄符蜷缩在手心,寒蝉起身,缓步踏下台阶,敞开朱门亲自迎接齐豫。
“寒蝉,你这个骗子!”远远儿的,忠良喝了一声。
恐有诈,齐豫叫停大军,隔着一道台阶与寒蝉对峙。
寒蝉冷笑一声:“忠德不死,哪儿有你现在的地位,你应该感谢我才是。”
“混蛋!”挥动长矛,忠良想杀上去。
齐豫拦住他,随即喊了回去:“哥哥,别来无恙。”
哥哥!哥哥!
寒蝉心底的火气一下便炸了:“你也配这样叫我!你这个杂种!你只不过是寒先净生来继承君位的工具!”
齐豫吞了三分气,哼笑道:“那君位也是我的,哥哥可否让一下。”
“你算什么东西!”寒蝉激怒道。
“我是寒先净的儿子。”齐豫紧盯着寒蝉,不疾不徐的撕扯开寒蝉的底线。
“不要再提他了!”寒蝉捂住耳朵,摇头道,“他不配做父亲,他不配!”
看见寒蝉痛苦的模样,齐豫心头一软,想起前些时日自己也曾这样纠结过,好在身旁许多人开导,而寒蝉……一个人承受了这么些年。
“他是不配,对你对我来说都不配。”齐豫软言下来。
寒蝉张合着情绪,抬眸俯视着底下的齐豫,竟有些恍惚,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大雪天,独身一人回宫的寒先净,竹篮中咿咿呀呀的小儿和满心欢喜的自己,一切本应该这样和谐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寒蝉开始嫉妒齐豫,嫉妒他可以拥有寒先净的照顾,嫉妒他封将成神,嫉妒他继承君位。
“他不配,你更不配。”只要齐豫在,嫉妒的怒火永远也不会熄灭,寒蝉又冷了几分道,“即使他放弃了我,你也不会得到他的一切,这些都该消失毁灭!”
“他没有放弃你。”
“没有放弃我?”寒蝉愤恨的揭掉面具露出鬼脸,苦笑道,“自从我染了尸毒后,他便不要我了,去生了你这个杂种,然后把属于我的一切都给了你。”
齐豫拧眉,不知该怎么宽慰了。
“不是的,天君从来没有放弃你。”这时,后头的鬼面上前,急忙解释道,“天君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你啊。”
“荒唐!”寒蝉指着鬼面捧腹笑道,“你竟然说他是为了保护我,可笑,可笑至极!”
“他是为了保护你。”鬼面又上前一步,道,“天君曾经试探过要将君位传给你,但众仙神们反对,更扬言说要是让鬼胎……你做天君,他们便反了寒家,重立新君。”
鬼面这一席话,所有人都安静了。
鬼面继续道:“天君为了护你永生周全安乐,便去妖界寻了一女子生下……”
说至此,鬼面瞥了一眼齐豫,抱歉道:“这样即可以保住寒家地位,也能让你继续高高在上的活着。”
鬼面越说越小声,在寒蝉与齐豫之间不断打量,生怕哪方不愿意。
好在齐豫肚量大看的开,没有露出不悦。
寒蝉听毕,已经瘫坐在门槛上,泪水模糊了眼眶,哽咽着问道:“他真这样想的?”
“当然,我一直服侍在天君身旁,比你们清楚的多。”鬼面作揖,十分真诚。
寒蝉忽而抬头,泪水未干,心却死了。
“齐豫,你有什么话想对父亲说?”
齐豫疑惑,紧盯着寒蝉未回应。
此时此刻的局面超乎预料,寒蝉性子又古怪,摸不透他想干什么。
“那我就帮你带一句,你不配,怎么样?”寒蝉起身,直愣愣的站在朱门之间,面目表情道,“等我下了地狱见到父亲,跟他说这一句怎样?”
齐豫领悟寒蝉的意思,也罢,这是个好归宿。
“不,你帮我跟他说,三界已经太平,我会做的比他好。”齐豫回道。
寒蝉哼笑:“父亲果然没选错人。”
笑完,寒蝉忽而又想到一件事,担忧地喊道:“齐豫,照顾好林脩,关于我,不要提起一句话。”
寒蝉神情暗淡下,心想,离开我你该是高兴的,不要再因为我悲伤,好生活着。
齐豫沉重的点了下头。
而后,寒蝉撕掉手中的黄符,紧绷的红绳从黄符哪儿散落到地,阵法彻底的消失。
寒蝉转身回了大堂,一声水响炸裂开,滚烫的金鼎卷着火舌,吞噬下落入的一切,凌霄殿陷入了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