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和猫不同,生下来就能睁眼,但小孩不懂这些,江沅没跟他解释,步伐迈得很快,转瞬就到了小孩口中的北天门。
门楼之外,云烟浩瀚如海,玉白的台阶大半被淹没。一支小小木舟飘浮在云海上,随着风涌浮浮沉沉,那个小孩就在舟中,江沅快步过去,把他抱起来。
的确是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儿,皮肤皱巴巴的,头顶长着一搓胎毛,看上去有几分丑陋,眉心有个暗黑色印记,但在江沅伸手抚摸他的瞬间,隐没到皮肤下。
“罪骨?”江沅听见自己这样呢喃了一句。
襁褓中的婴孩在这时睁眼,眸色异常浅淡,但清澈透亮,像是晴夜的星辰。
场景骤然转换,水榭亭台,满池红莲如火盛开。
江沅抱着怀里的婴孩,走过狭长曲折的小桥,踏过石阶,来到亭中。素白衣摆扫过地面,江沅站定,冲背对他眺望一池红莲的人道,“殿下,我要收养他。”
“诞生在时间夹缝里的孩子,天生罪骨,收留他,清微天会因此迎来毁灭。”这人头也不回,慢条斯理开口,声音慵懒沙哑,和着徐徐清风,听上去格外优美。
江沅并不意外这样的回答,他坐到小亭里的石椅上,低垂眸光,轻声道:“殿下,预言这种东西,并非不能改变。”
“从出生那刻起就定好的命运轨迹,要如何改变?”背对江沅的人反问,他一身赤红,衣袂在风里翻飞,袖口外的手指修长白皙,往栏杆上轻轻一放,动作优雅十足。
“我会去试。”江沅不看他,自顾自逗弄着婴孩,做出回答。
江沅话语坚定,红衣人语气亦然。他转过身,居高临下望着婴孩和襁褓,冷淡道:“我说不许就是不许。阿醒,给你一刻钟时间,杀掉他,或者扔出清微天。”
这个梦里,江沅控制不了自己的动作和声音,他只是个第一人称旁观者。他看见梦里的人始终没有抬头,始终没有回答。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天上日光偏转,落到地面的影微微拉长几分,无形的沙漏完成计时,一刻钟到的刹那,梦中人极轻地叹了一声:“殿下,我刚才说的是,‘我要收养他’。”
哗啦——
大雨倾盆而下,瞬间浇湿整个G市,街上的人哀嚎着躲进楼房,保持了镇定的是随身携带太阳伞的姑娘们。卖伞的大爷大婶提着装满折伞的桶来到街边和地下通道入口,大声吆喝“十元一把”,伞桶被一抢而空。
蓝湖区清平路,特别事务局局长办公室。
饶是降妖师,也难以避免人类生命中的重要环节,局长人到中年日渐变圆,往真皮沙发上一坐,左右顿时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