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蒋文韬认认真真地回答:“她说林叔叔很忙,她……”
“噢?姓林的很忙?”我忍不住打断她。
她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没什么没什么,我还以为她林叔叔再忙,也会抽时间去送她呢!”
“是她自己不想麻烦林叔叔吧,林叔叔对她的确很关心的。”蒋文韬一本正经道。
“噢?她告诉你的?”
“那倒没有。不过能看出来呀?你忘了?那天咱们一起去林叔叔家吃饭……”她冲我瞪着眼睛,“哦,我忘了,你跟郝桐很早就睡了。那天晚上林叔叔跟方莹说了好多遍,说如果她和郝桐需要什么帮助,一定要告诉他,说得很认真,能看出来不是客套话儿。”
“噢,呵呵,那天晚上我们不是喝多了嘛,你后来跟我说了,你说姓林的一直跟你们聊天儿来着。”
“是啊!其实他也有点儿醉,呵呵,还给我们讲故事,真有意思。”蒋文韬说着说着,嘴角儿又起了笑意。
“嗯,想起来了,这你也跟我说过,讲的什么故事呢?”我突然感兴趣起来。
“噢……是个福建的传说好像,我想想……嗯,好像是说有个年轻的渔夫,离开家乡出海去寻找一种什么草,吃了可以心想事成的,哦,对了,那渔夫还有个年轻的老婆,老婆刚生了孩子什么的……你真要听啊?”
我使劲儿地点点头。这故事我怎么觉得那么耳熟?
她于是皱着眉思考了片刻,悠悠地讲起故事来:
“嗯,后来呢,渔夫一走就再没消息了。过了好多年,渔夫的儿子长大了,母亲病了,儿子为了给母亲治病,也出海去寻找那种草。后来,儿子在海上遇上了暴风雨,船差点儿沉了。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儿子就到了一个岛上,还在岛上见到一个姑娘。”
她并不善于讲故事,远谈不上绘声绘色。可我却越听越感兴趣了。
“姑娘不但长得特漂亮,而且歌声也很动人,小伙子和女孩儿一见钟情,干脆就在岛上住下来,他把自己从哪儿来的,为什么来的都忘了。后来呢……你怎么了?笑什么?有什么不对吗?”
我确实在笑,因为我觉得我听过这故事。我说:“那女孩儿是不是海怪变的?”
“你怎么知道?”她吃惊地问我。
我说:“我不光知道这个,我还知道那海怪把儿子和老子都吃了!”
“没有啊?”她满脸诧异地看着我。
“哦?”我有点儿意外。
“谁说都吃了?后来儿子把海怪给毒死了,然后自己也服毒自杀了!”
“啊?为什么自杀?”我问。
“因为他爱那个姑娘啊,不管是人是怪,姑娘死了,他也活不下去了吧。”蒋文韬忽闪着眼睛看着我说。
“那他起初干吗要杀那姑娘?”
“不知道。大概因为她是海怪吧,他起先觉得海怪该杀,可杀了又后悔了呗。”蒋文韬皱着眉头解释道。
我脑子有点儿发蒙——因为她是海怪——这话我怎么好像以前也听过?
“不早了,明天还要去机场送方莹。”她突然开口。
“你?你……你开车了?”我吃惊地大叫。
她有点儿害羞地点点头。
“挺厉害啊!哥们儿!”
我兴奋地大叫。她的眉眼也跟着笑。她真的比以前漂亮多了。
“那赶快回家吧,几点了?”
我抬手看表——九点了!怎么一下子就这么晚了?天都黑透了。
哎呦!家里还有个人在等!
我弹簧似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恨不得立刻冲回家。好在蒋文韬自己有车,她就把车停在白立宏家门口儿,离着不远。
我回到家,客厅里没开灯,只有电视闪着幽蓝的光。
饭厅的桌子上摆着四菜一汤,还有一瓶儿没开封的红酒。
屋里有点儿热也有点儿闷,掺合着一丝淡淡的古龙水的气味儿。
电视自顾自地聒噪。Andy正闭目仰卧在沙发里。眼镜儿滑在鼻子尖儿上,镜片儿好像两台袖珍电视机。
他微阖着嘴,薄嘴唇儿和翘下巴上都抹着一层淡淡的青灰色的光。
他睡得很熟,可也很随意。他衬衫领口的扣子松了几颗,露出平滑光润的锁骨和胸肌来;他脖子上的领带歪歪斜斜的,好像调皮小男生的红领巾;他那两条又长又结实的腿成“大”字形叉开了,西裤上抻出些起伏的褶子,幽幽地反射着荧光屏投射的蓝光。
我有点儿热。大概是刚才上楼上急了。这夏夜再普通不过,哪儿来的这股子令人冲动的烦躁?
我轻轻搬起他的肩膀,试图把毛毯从他身子底下拉出来。他光滑的衬衫紧紧裹着炙热的身体,烫得我指尖儿发麻,一直麻到脊梁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