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云和站起身来,抱拳道:“皇上谬赞。微臣不敢当。”
他两人寒暄几句便开始说起了军务。周惜若在内帐中白无聊奈便随手拿了一本治军方略看了起来。这一本是齐国一位大家所写的,书被人翻阅起了毛边,旁边有蝇头小字密密麻麻写满了注解。周惜若看了几眼,看出是邵云和的笔迹,直觉想要丢开,可是想了想又拿在手中看了起来。这一看竟看得忘我。
不知什么时候帐中已没有了人,可她依然坐在内帐中就着昏暗的光线看着手中的册子。一道阴影覆下,她皱了皱眉,挪开了一点。
“这本治军方略很好看吗?”有人问到。
周惜若点了点头:“里面点评的见解很独特。”
她说完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什么。她抬头,只见邵云和正站在内帐跟前,俊脸上含了一抹似笑非笑看着她。周惜若脸上一阵通红,急忙丢了手中的册子,不自然的问道:“皇上呢?”
“去看了骁风骑的操练去了。”邵云和坐在她面前,捡起她的手边的书册,指腹轻轻摩挲而过。
两人沉默起来,周惜若只觉得心口有什么重压下来,压得她无法喘息。她匆匆站起身来,口中道:“我去瞧瞧皇上。”
胳膊上一紧,她已被他拉住。狭小的内帐中空气仿佛都变得逼阙,她定定看着他,眸色转冷:“放开我!”
邵云和放开她的手,周惜若看了他一眼,这才神色复杂地出了营帐。她找到龙越离,只见操练场上士兵呐喊着号子,身手矫健。阵形更是变化万千。难怪龙越离就算明知邵云和是安王府的人也要重用,这短短一个月之间就能迅捷地整出一只初具规模的军队,这样的才能令人不得不佩服。
到了晚间,邵云和才护送了龙越离去往了昀紫山庄。山庄中早有准备,一应接驾事宜得心应手。周惜若到了山庄中,袁紫儿等三人早就等在了庄中。她们知道了龙越离只带了周惜若去游玩,眼中皆是羡慕与说不出的嫉妒。
故地重游,周惜若心中感慨万千。世易时移,再次前来,她已不是当初任人欺凌的周惜若。晴秀一到山庄就蹦蹦跳跳去找了云家大少,到了晚间,筵席一开,周惜若果然就看见了许久不见的云思泽。
他依然风度翩翩,笑容满面,态度恭谨,令人顿生好感。云家世代是皇商,又因这一年与秦国交战不少税赋都从商贾上收上来,所以商贾的地位提高,龙越离自是无形中多高看了云家几分。席间两人年纪相仿,话又十分投机,推杯换盏比去年时多了几分亲近。
一桌酒席吃到了月上中天。龙越离今日看了骁风骑心中十分高兴,未免多喝了两杯。到了筵席结束,他已被宫人扶了回去歇息。云思泽陪在周惜若身边,一边走一边慢慢送她回了西院。廊下灯火通红明亮,夜晚的昀紫山庄别有另一番的景致。周惜若边走边长舒了一口气。
云思泽看了她一眼,笑道:“娘娘一定很感慨。”
周惜若微微一笑:“重生为人自然是感慨。”
云思泽走在她的身边,忽地笑道:“看样子皇上对娘娘十分喜欢,去哪都让娘娘不离左右。”
周惜若笑了笑:“这不是云家所期望看到的吗?你我之盟,我并未忘记。”
云思泽闻言笑了笑,慢慢道:“云家其实钱已经够多了。只是没有办法后退。因为云家一大家子还有各地的商号堂口,那么多人都靠着我一人,他们要养家活口,所以云家不能倒。”
廊下的灯见他面上的笑容照得有了几分萧索。周惜若心中一动,不禁也跟着沉默起来。
云思泽见气氛有些沉重,不禁停住脚步,歉然道:“草民胡言乱语,让娘娘见怪了。”
周惜若明白他身上身不由己的重任,安慰道:“云少言重了,你我是患难之交。朋友与朋友之间,其实不逼隐瞒心事。”
云思泽闻言欲言又止,半晌才道:“娘娘真的认为草民与娘娘是朋友?”
周惜若嫣然一笑,灯下她的笑容柔媚,眼神明亮:“自然是朋友,当时云少的一壶清水,几个素馅包子。我一直记得。”
当她落难之时,只有他心念她一天一夜未曾进食。一饭值千金。他待她是真正的怜惜,怜惜她一介弱女子被冤遭受欺凌,冒险为她送来饭食。之后所谓的盟约,那不过是她说动了他动心罢了。说到底,云家与她的盟约,还是她需要云家多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