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下……
淑妃眯细了眼眸,立在风里一言不发。
秋雁轻步走上前来,低声道:“娘娘,这儿风大,仔细吹着了,咱们还是走吧。”
淑妃不言不语,秋雁禁不住又道了一句:“这苏若华当真是放肆无礼,不过是仗着皇上与太妃的宠爱,就敢顶撞娘娘!”
淑妃冷冷的道了一声:“能在宫里屹立至今,自是有她的本事的。”言罢,说道:“去养心殿。”
秋雁微怔,忙扶着她拾级而上。
陆旻这一觉睡得格外甜熟,醒来更是神清气爽,连带着御下也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刘金贵伺候着皇帝穿衣,见陆旻心情甚好,陪笑道:“皇上今儿有什么喜事,说出来赏给奴才们也高兴高兴。”
陆旻含笑不语,眸光落在了窗外一树海棠上。
昨日夜里,他梦到她了。
打从少年初懂情//事起,陆旻就没少在梦里遇见她。
身为皇室子弟,这等事本该有人教导,然则一来那时林才人已殁,既无生母,旁人也不会关照此事;二来苏若华一直跟着他,两人形影不离,她又长他三岁,人都道这事必着落在她身上了。
实则,两人甚事也无。
往往神女抱枕,阳台一梦,而可惜他不是楚襄王。
至今,陆旻有点后悔,当初没有要了她,不然今日她早已是他的嫔妃了。
不过,如此也好,若是那时候她便跟了他,这几年在后宫之中难免要受些委屈,而眼下的自己,是能护全她的。
想想昨夜那场梦境,陆旻也有几分好笑,明明人就在那边,自己却孤枕独寝,倒在梦里想着她;明明有三宫六院,他却像个怀//春少年,满心里只念着那一个人。
陆旻心怀舒畅,梳洗着衣毕,便往东暖阁用早膳。
暖阁里,膳食早已齐备。
陆旻才在桌边坐下,刘金贵便先捧了一碗杏仁酥酪上来。
陆旻微微皱眉,问:“怎么今儿想起来预备这个?”
刘金贵忙跪了,回道:“皇上,这是昨儿晚上,苏姑娘临睡前嘱咐奴才的。她说这杏仁酥酪最能养人肠胃,早起用膳前吃上一碗,再吃什么也不妨碍了。”说着,便小心翼翼的瞧着皇帝的脸色。
陆旻那张清癯俊容上,竟绽开了一丝和煦的笑意。
原来,她还记得。
早先做皇子时,他夏季贪凉,吃了太多冰碗,弄坏了胃肠,常有腹疼的毛病。苏若华便去太医院打听了这个食补的法子出来,日日替他预备。
起初,陆旻还嫌这东西太甜腻,不肯吃,苏若华便总在他耳边念叨,定要看着他吃完了才罢。
他不怕先生的责罚,倒是不愿看见她失望的眼眸。
久了,如此也就成了习惯,直至去了赵皇后那里。
陆旻从不曾将这些旧事讲出,更不肯吩咐人照此办理,一则不愿被人趁机利用;二来这是他和她之间的秘密。
他执起赤金莲瓣纹汤匙,一口口吃着碗里的酥酪。
酥酪凝白如脂,入口即化,甜美沁心,和记忆中的味道一模一样。
刘金贵瞧着皇帝似乎并无不悦,暗中舒了口气。
正当此时,外头人传报道:“皇上,淑妃求见。”
陆旻剑眉微凝,原本愉悦的心情不由添了几分阴霾。
他微微一顿,还是说道:“准见。”
口谕传了出去,片刻功夫,只听裙子响动,淑妃便含笑入内。
她缓步上前,俯身拜倒:“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陆旻吃着酥酪,并未看她,只道:“起来罢。早早儿的就过来,用过早膳了?”
淑妃起身,笑道:“还不曾,臣妾才起身,惦记着皇上,就先过来了。”
陆旻扫了她两眼,见淑妃今日穿戴的甚是素雅,脸上虽被划伤,气色倒好,便莞尔道:“淑妃今儿精神头不错,真瞧不出是前两日那病的下不来炕的样子。”
这话,暗里有些讥讽她装病邀宠的意思。
淑妃勉强一笑;“也是太医院的院判手段高明,臣妾又记挂着服侍皇上,怎敢只顾病下去?”
陆旻将眉一抬:“坐吧。”又吩咐侍从:“替淑妃取一副碗筷来。”
淑妃慌忙谢恩,侧身浅浅的坐了,又笑道:“皇上用膳,臣妾来侍奉吧。”便从侍膳太监手里接过筷子。
陆旻眉眼不抬,随她去。
然而,任凭淑妃夹取何物放与皇帝面前的描金瓷碟内,皇帝却一口没吃。
正自没趣儿时,李忠捧着一只大托盘进来,跪禀道:“禀皇上,您吩咐的菜,若华姑娘已做得了。”
陆旻心中一喜,放了筷子,笑道:“快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