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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节(1 / 2)

赵软儿是赵太后一手拉拔大的,自幼备受宠爱,因着皇后姑姑的关系,即便生母早逝,府中亦无人敢轻视她。她被溺爱到无法无天,终是养成了一副骄横的脾气。而赵二姑娘却继承了她母亲那长袖善舞的性子,又是温文守礼,是以两人虽一个是正房夫人所出,另一个则是侧房庶女,族中人却多谓赵软儿不及赵二姑娘。

先帝过世,新皇登基,需选秀充实后宫,赵太后便做主将赵软儿迎入宫中做了贵妃,却把赵二姑娘一道懿旨许配给了一个中年丧偶的鳏夫将军,以为拉拢之用。

明眼人皆知,赵太后是蓄意的作践赵二姑娘。

然而,赵二姑娘嫁与那位将军之后,彼此倒也算夫妻和睦,日子差强人意。

朱蕊知晓赵太后对那对母女的厌恶已是深入骨髓,甚而为了膈应赵二姑娘,前年还曾赏赐五名美貌宫女给那将军,然而她总觉着赵二姑娘的性情,更有培养的价值。如今的赵贵妃,当真不像是赵家的女儿。

她不过随口提了一嘴,便被赵太后驳斥了一番,慌忙闭口,唯恐惹的太后疑心。

只听赵太后冷冷说道:“哪怕这后宫要哀家操劳至死,哀家也决然不会让牛氏那个贱妇留下的贱种,有半分得意!哀家定然要让软儿,永世踩在那贱人的头上!”一言未了,她忽又笑了一声:“这贱人倒也是个没福的,嫁过去这些年了,肚子一无动静。甚而,连哀家赏赐的美人都已有了孩子,她竟然还是毫无消息。”

朱蕊在旁听着,禁不住道了一声:“娘娘,二姑娘是正室夫人,妾侍的孩子,总要叫她一声嫡母。”

赵太后长叹一声:“那又如何,不是自己生的,到底不一样。”说着,她不再提此事,转而问道:“玖儿那妮子,近来怎么不见送消息来了?这苏若华还没有怀孕的消息么?”

朱蕊这方回道:“娘娘恕罪,玖儿近来办事不利,不知被那苏氏抓住了什么把柄,撵到后面去了,到不得跟前,所以想必没有什么消息。”说着,又赶忙添了一句:“倘或她得了什么消息,必定会尽快报与娘娘得知的。”

赵太后鼻子里哼道:“这妮子当真是粗笨,进宫这些日子了,半分也没帮过到过哀家。她若再这等颓丧下去,哀家也就用不上她了。多的是要为哀家效劳的人!”

朱蕊慌忙跪了,说道:“娘娘,奴才姑侄二人对您忠心不二。”

赵太后斥道:“忠心是不错,然而只有忠心是成不得事的。”撂下这句话,她转而道:“罢了,你且起来,有件事倒要去办。”

朱蕊提起精神,自地下爬起,说道:“娘娘尽管吩咐,奴才一定办好。”

赵太后笑了一声:“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还是找个妥帖的人,去向钦天监正使知会一声,就说——哀家等不下去了,叫他即刻上奏。”

朱蕊疑道:“娘娘,之前不是说要等到她有了喜讯,再行事么?如今就下手,会不会早了些?”

赵太后说道:“这苏若华当真是个人物,不声不响就唱了这么一出,功夫下的不算大,却给自己博了一把好名声,不动声色之间尽买人心。你瞧如今宫里这些宫女太监,哪个不说她好?各个削减了脑袋,想在她那儿寻个差事。甚而,竟然还有人说,跟着若华姑娘就有好日子过。你听听这些话,哀家再不管,这后宫怕就是要翻天了。哀家指望她的肚子,可没打算让她坐大,将后宫拱手让与她。”

朱蕊又问道:“只是,这事颇有几分漏洞,娘娘不怕皇上起疑么?”

赵太后笑道:“疑心,疑什么?疑谁?那些事,都是前头那个淑妃做下的,皇帝即便察觉降罪,也无过是将那个冷宫庶人赐死罢了。哀家,不过是使人随便说上一嘴巴了。这天相上的事,都是上天的意思,与哀家有何相干?”

朱蕊明白过来,不由赞叹道:“太后娘娘当真心思慎密,也是这钱氏作死,竟然想动用咱们的人,不是蠢么?”

赵太后言道:“她倒不是蠢,反倒是聪明太过,以为能翻云覆雨,借刀杀人,将自己撇个干净。只可惜,那苏若华不是吃素的,而咱们也不是。如今,倒是白与咱们做了嫁衣。”说着,催促道:“你快些去吧,再耽搁一会儿,宫门下了钥,就麻烦了。”

朱蕊忙应下,取了腰牌出宫去了。

苏若华依旧在乾元殿静养,她是伺候过前朝后宫的人,对于孕妇那些事大约也都明白,晓得前几个月最为要紧,虽说眼下太医尚未前来把脉,但这有孕与否她还是有数的。故此,她连后殿打络子的地方都少去了,平日里除了服侍陆旻,便只在乾元殿庭院中走走,并无外出。

陆旻忙碌,倒也无暇顾及这边,一时还不曾察觉她的异样。只是每每夜间求欢,她都以身子不爽利为由拒绝了,陆旻虽扫兴倒还没多想。

宫中一时里,竟传着两道传言。

那些下等的宫女太监,各自称道苏若华仁厚,贤德,总还想着贫苦的宫人,日后如若她当了妃子娘娘,掌管后宫,大伙必定是有好日子过的。甚而,已有许多人盼望着她早日封妃,入主后宫了。

而那宫中有狐狸精的说辞,亦越演越烈,不是今日张三在某处看见狐狸鬼影,便是李四在花园里瞧见又死了多少禽类。总好在,宫中再死人了。只是此事不平息,宫里总是人心惶惶。

而河南的旱情虽未有减轻,老天依旧吝啬的一滴雨也不肯下,但在陆旻强力调度之下,修建水利之事倒是进展顺利,那些田地荒芜的农人能在朝廷那里领一份差事,赚得些许粮食银钱养家糊口,倒也不再闹事。如此一场灾情,当地竟无多少人口流失,更无灾民暴动等事,已算十分难得。朝中上下,对眼前这位青年君主的手段,也甚为佩服。

陆旻更借此时机,大力查察办事的官员,但有敢吞没朝廷救灾银粮,从中渔利,中饱私囊的官员,一律从重发落。

短短十日之间,已有五名地方高官因此事落马,其中两人甚而被皇帝摘了脑袋。此外,牵连者更是众多。

这五人,倒是无一例外,皆是钱氏族人。

而西平郡王在江浙一带调查盐税案,过了初时的不顺,倒是屡有斩获。

当地的盐商及官员,竟而蠢到派杀手行刺,失手被擒之后,敲开了他们的牙关,更是势如破竹。

如此种种,都令钱氏焦头烂额,疲于应对。

赵氏眼见钱氏落难,更是拍手称快,忙不迭的落井下石,动用了族中在朝里几乎所有的政治势力,执意要将钱氏置于死地。

如此,却也落在陆旻的掌控之中。

他便是想借此时机,看清楚赵氏到底还潜藏着多少势力。与此同时,他还借端午节,在玉泉宫摆宴,遍请赵氏族人。宴席上,他于赵太后极是尊崇,甚而还破天荒的同贵妃笑语了几句。至于苏若华,此次倒并未如上回太妃寿宴那般跟来侍奉。有人悄悄问起,侍宴官便道这是皇帝的口谕,不许苏若华擅离乾元殿。

众人看这般情景,便胡乱揣测起来,只当苏若华已失了宠,甚而疑心她是不是哪里冒犯了皇帝,因而受了冷落。更有人模模糊糊讲起,宫里闹狐妖的传闻。

陆旻在席上与诸赵谈笑风生,恍若不闻。

赵氏众人见此情形,以为得意,越发得意忘形,忘乎所以。

甚而,赵太后都有几分飘飘然,只当皇帝到底年轻,想要除掉钱氏,便要倚靠自己,所以才这般示好。

苏若华留在乾元殿中,倒是乐得清闲自在,亦无人前来滋扰。如今事情少了,她倒有功夫做些针线,看几页往日想看、却始终不得空闲的闲书。

前头那悠扬的曲乐声不住传来,露珠端了一盘梅酥果馅儿饼进来,放在桌上,不由埋怨道:“好好的端午佳节,皇上却偏不许姑娘赴宴。不赴宴也罢,竟还不准姑娘出去,倒还把这曲声传的这样远!”

苏若华笑了笑,拈起一块梅子饼,轻轻咬了一口。她害喜越发厉害,也越发的爱吃酸口,乾元殿里如梅子露、梅子饼这类点心饮品,终日不断。

她吃了半块饼,方才说道:“皇上正在摆宴,自然有歌舞助兴。这曲声随风而来,皇上能怎样呢?实则,仔细听听,这曲子很是动听。咱们在这儿听,又清静又舒坦,不是快活么?好过去宴席上,看那许多是非,令人心烦。”

露珠说道:“姑娘,您可真是好性子。奴才都听人说了,皇上在宴席上,同赵贵妃说说笑笑呢!”

苏若华垂眸一笑,眼中有着旁人无可察觉的光彩,她说道:“那又如何,一时得意罢了,又能长远几时?何况……”话未了,她却也不再说下去。

她能揣摩到陆旻的心思,却不能对人戳破。诸事不密则成害,这道理她是懂得的。

露珠见她如此淡然洒脱,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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